在成为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的专属服装设计师之前,安斯还只是北海一个裁缝的女儿。
安斯出生的时候,海贼还未在这世界上掀起波澜,大航海时代要停几年才会开启,海贼还只是贴在墙上的一张纸。世界在安斯成长的十几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这些于十几岁的安斯而言还只是平平无奇的背景板,每天放学回家坐在柜台后面写作业才是她的日常。
后来安斯也是在自家店里遇到的多弗朗明哥。
安斯的父亲是北海最知名的裁缝之一,在父亲所有的作品中,安斯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件酒红色西装,然而它挂在橱窗里没多久,就被人买走了。安斯放学回来看到空荡荡的橱窗,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是谁买走的它?穿上又是什么样子?不是所有人穿西装都会好看的,安斯真希望每一个买下漂亮衣服的人都能不负它的美丽。
年少的安斯没什么宏大的人生规划,海贼还只是一个只会出现在报纸和电视新闻的名词。唯一可行的规划是顺利升学,不可行的计划是成为世界第一的设计师,以及不和父亲说话。
安斯是一个裁缝的女儿。安斯的父亲是这个国家有名的裁缝,经营着一家专为贵族定做时装的工作室。父亲经验丰富,品味高雅,但又过分严苛。前者让他成为了最好的裁缝,后者让母亲早早的离开了他,撇下安斯与这个冷漠又严苛的父亲一起生活。母亲本应是安斯与父亲的纽带,母亲离开后,安斯从未找到她和父亲应有的联。两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心底的交流却少之又少。
但这并不妨碍安斯倾佩父亲的手艺与审美。
父亲也为海贼做衣服,安斯称不上有多喜欢海贼,直觉告诉她犯罪分子有多远离多远,指不定哪天他们一个心情不好就把店给砸了。父亲对海贼的态度与安斯不可置否,人是要生活的,海贼总会付出更高的价格。
父亲主做西装,安斯却不太喜欢西装——虽然它们的确完美的勾勒出了男人的身材线条,让原本没那么显眼的男人成为可以展示的商品,可西装总是太严谨,就像父亲一样。
安斯喜欢更为自由的东西。
安斯熟悉这裁缝铺的一切,知道如何裁剪,如何缝纫,摸得出布料间的细微差别,跑布料市场是安斯最大的娱乐。
父亲终其一生劳碌,裁剪缝纫,最终将自己的心血给与他人,人们穿衣,却从不知道这衣服出自谁手,年幼的安斯想自己长大了绝对不能成为像父亲一样默默无闻倾尽一生心血却不被人记住的裁缝,安斯要做出自己的风格,能让所有人在看到衣服的时候,下一个反应就是“啊,那就是她做出的衣服。”
安斯想让自己的名字成为一个品牌。
首先做一件衬衫,一条花裤子,热带海岛风情的那种,正好可以配那件粉色皮草大衣——如果它没被人买断的话。安斯不知道是什么人买走了它,父亲不愿意告诉她,年少的安斯曾一眼就爱上了一块粉红色的皮草,从父亲那里要来了它,把它做成了大衣,和父亲做的衣服一起挂在了商店的橱窗里,父亲的衣服下了又上,唯有安斯的那件冷冷清清。
安斯也曾经努力向客人推销这件衣服。
“嗯……穿起来像个毛球啊……还是算了吧……”
客人总以礼貌而不想伤人心的态度回答。
安斯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毫无天分可言,可那不久后就有人买走了它,并在那之后的几年,持续的在订这件衣服。
安斯真想知道买这件衣服的人是谁——好像是个大人物,不然也不会由父亲一直亲手做这件衣服,父亲还做了同样款式的鸦色,鸦色的订货量比粉色的多多了。
明明粉色的更好看,安斯闷闷的想。
不过这个订货量,到底是谁那么大手笔?皮草当一次性的穿,安斯着实好奇,直到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收货人的名字: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安斯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不是当地的贵族。
安斯对这个名字毫无线索,后来这个名字成了安斯全部的爱情。
那件粉色的皮草大衣应当是一切的开始,在那之前安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为海贼。
明明安斯只想做一个裁缝,一个出色的裁缝。
那时安斯对自己的未来规划的简单粗暴,考大学,读设计,继承裁缝铺,可父亲却一点也不这么想,父亲总说她太不安定,做不了一个好裁缝。安斯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偏不信,成为比父亲还要知名的裁缝是安斯的愿望,可父亲却一定也不希望安斯踏入这个行业,只希望安斯能走的远远的,去上大学,去的远一点,去做一份完全和衣服无关的工作。
怎么看都是想早早的赶她走。
安斯的躁郁和青春期脆弱的精神混在一起,最终和父亲吵了一架后摔门而去。
海港笼着一片雾气,安斯心情如夜晚起的雾一样阴冷。她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向海边走去。
这港口城市每一条路都通往海洋,一座座码头环绕着这个城市。
会有人不喜欢海洋吗?安斯在海边长大,安斯喜欢海。
安斯每次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想出海,小镇的道路会将她带向海洋,从此远离这座阴雨的小城。安斯想出海,但并不想只是旅行,旅行总有归途。
安斯想出海,并永远都不回来。
黑夜凄凉,天气和心情一样惹人嫌,月亮躲着不出来,安斯在人越来越少的街上游游荡荡,耳边的海汹涌澎湃。夜深了,海鸥都不愿意嘶鸣,古老的地砖带着港口城市海风的潮湿,这个城市的天气太让人讨厌,潮湿,多雨,像是她十几年生活的基调,安斯喜欢阳光明媚的地方。
安斯不愿意回家。这个地方真让人讨厌,天黑一点就无处可去。
安斯抬头看了看钟楼的时钟,其实也不是天黑了一点点。
港口城市的夜晚总是很冷清,夜晚太危险,而港口城市偏偏又很容易聚集危险的人。也许家唯一温暖的地方,安斯有那么一瞬间的软弱,可脑中浮现出父亲冷漠的脸,他不欢迎她,他想让她早早离开他,藏在皮肤下多年积攒的无言的愤怒一瞬间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