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去寻,黑色的衬衣上湿濡濡的,尽是血。
唐姝妮摸索,最终在他的胸口处,看到汩汩冒着血的伤口,血正往外涌。
唐姝妮手按在伤口上,阻止血流。
手掌按住,血从指缝流出,隔着衬衣,他的温度越来越凉。
这分明是一处枪伤。
方才他明明从那群人手中全身而退,这伤口明显是那面包车干的。
她捂着他往外冒血的伤口,哽着嗓音镇定道:“宋满目醒醒,不想就这么死的话,就告诉我,医药箱在哪里。”
唐姝妮将他脸上的血擦掉,继续道:“宋满目,说话!没死就说话!”
她头抵着他的头,闭着眼,祈求,“别睡。我才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才不要,就这样死掉。我还要等待救援,你死了,我怎么说?”
眼尾的泪滚落,烫在他垂下的手背上,眼睫轻颤,挣扎费力的睁开一条缝。
嗓音虚弱,“在……在你的……座椅下……”
唐姝妮猛的睁开眼睛,低头忙乱去找,“我的座椅下……”
白色的药箱安静待在座椅下,唐姝妮拿起打开看着纱布剪刀和药,打了个哭嗝,无从下手,慌乱问他,“我……我该怎么做?”
宋满目费力的睁开眼,没看药箱,看她,费力的喘着粗气,“害怕吗?”
唐姝妮眼底含着一泡泪,用力摇了摇头。
得到她的回答,宋满目扯了扯嘴角,“很好……现在听我的。”
唐姝妮抖着嗓音,“好……”
“找到镊子。”
唐姝妮翻找拿起细细长长的镊子,拿给他看,“这里。”
“从我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消毒。”
唐姝妮在他口袋里翻找,拿出一个金亮的打火机,手抖得厉害,按着打火机,好几次滑手,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汗,终于打好火,在镊子上方加热。
“然、然后呢?”
“看到我的伤口没?刺进去,挖出子弹。我闪了,子弹不深。”
哪怕死了两次,唐姝妮也没帮人取过子弹。她举着镊子来到伤口前,发现手抖得厉害,另外一只手按着发抖的腕。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开枪。
但让她全程看着那一个个人是如何残忍的死的,看到他比两世还有残忍的手段……不,或许他一直如此,不过他有意不让她知晓。
重活多少世,她也没见过这样的血腥。
她方才知道,宋满目每天笑靥靥的对她,容忍她次次忤逆,不过是看着她还有用,没跟她计较罢了。
宋满目这样睚眦必报的人,达到目的后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辈子他好欺负的让他差点忘了,前两世他是多残忍嗜血。
“不敢就算了。”
他的声音让她缓过神,唐姝妮镊子放着伤口前,迟迟不敢动手,手抖得厉害,她也没法,正要放下手,却被他握住了。
手掌因为血液流失冰凉刺骨,包裹着她的手,带着她往伤口处刺。
唐姝妮几乎是被他牵着的。眼睁睁的看着他如何冷静的将镊子刺入伤口,镊夹撑开血肉,取下子弹。
利落,果断。
宋满目难忍的轻哼,喘着气继续说,“消毒,再找到一罐白色的药,撒在上面。”
唐姝妮莽莽撞撞的找到药水,照做。
她似做错事的小孩,抬眼向他求助,“洒、洒多了。”
宋满目低头无奈看着被□□末淹没的伤口,眉轻颤了下,“无事。”
“然后呢。”
“药箱有纱布贴。”
宋满费力的抬眼,看着唐姝妮慌忙的在药箱里翻找。
他笑,好整以暇,“唐姝妮,这么害怕我,还敢拒绝我么?”
宋满目清楚的看到找到纱布贴的唐姝妮背脊僵硬,恶劣的开口:
“你也看到了,再不和我在一起,我就把你杀掉。”
唐姝妮扭头要贴纱布,却见他血流的愈来愈多了,不知害怕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伤,含在眼底的泪砸在他脸上,滑下一道水痕。
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次好像真的很严重。
药都撒那么多了,为什么还流血?子弹明明取出来了。
宋满目盯她流泪,垂眸轻声无奈。
“算了。不为难你了。我们……继续去看电影吧。快开场了,可不能错过啊。”
唐姝妮抽泣着,车窗外一排的急刹声中,她哽咽着哭出声,“没有,不是的……”
耳边人员匆匆的脚步,阻不了她的抽泣。
唐姝妮手按着他往外冒血的伤口,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她可以感受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力在流逝,“你会死的!还要不要命了!”
“小宋总!医护人员在哪?”
“小宋总!止血带在哪里?剪刀呢?”
“快准备消毒!”
被众人围绕的宋满目死死的盯着她,“电影十分就要开场了,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闻言众人期盼的看着她,她打了个哭嗝,将她眼里的泪震下。
宋满目认为她会答应的。
可是她残忍拒绝了。
将手抽出,她站起身,命令道:“去医院。”
宋满目盯着眼尾的冰泪,眼皮沉重的不愿卸担,偏执的问:“可是电影很快就要开场了。”
唐姝妮不为所动的将眼泪擦掉,转身要走,被他虚弱的抓住衣角。
他快没力气了,“那……你会来看我吗?”
“宋满目,电影……等你好了再看吧。但是现在,你的承诺生效了。”
宋满目瞳孔一顿,阳光还是烈,头顶银发被血染红,半是银白半是红。瞳孔被烈阳照得泛粽,血痕狰狞的从头顶留下,布满了大半张脸。
而他的承诺,是两个月不打扰她。
唐姝妮没再管他,扯了衣角往前走,宋满目的手落空,虚虚停在半空,懊恼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