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问之前想必你就知道我的身份,又何必虚与委蛇。”殷寒露冷冷道。
“你若识相,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我主子若是得不到,必定会再遣人来,下一个,可就未必像我这样心慈手软。”
“哈哈哈——”屋外有笑声传来,殷寒露回头去望,却见是昨日与别院公子对弈的少年。
唐曾正端了药进屋,见屋中谈话因他被打断,连忙道:“刚刚听了一个笑话,一时忍俊不禁,你们别在意,继续、继续——”
严翎展扇掩面,虽遮住了唇,眼中笑意却难掩。
殷寒露竭力忍下想砍人的冲动。
“在下冒昧问一句,姑娘是为何人办事?若令主真对此物情有独钟,在下也非横刀夺爱之人,姑娘不如将姓名告知在下,在下亲自奉上。”
殷寒露一时无言。
本就是信口胡诌,如今又哪里让她无中生有一个主子?
“你将东西交予我,我自会亲手奉上,不劳你费心。”
“这东西交予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求。”
“什么要求?”
“如此月下美景,在下想请姑娘,看一场戏。”
殷寒露别无选择。
依今日堂上所见,这贵公子身边护卫武功怕是不简单,若是从前,无霜城的少城主深陷重围尚有一拼之力,如今她附身的侍女一点武功底子也没有,就算她还记得招式,但没有内功心法作根基的武功招式就如空中楼阁,根本不堪一击。
殷寒露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隐而不发,这家伙既然对她有所求,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她性命。
殷寒露跟随严翎到了一处池塘水榭。
水榭中早已提前设了座次,座次之前,有一影屏。
殷寒露本以为看戏只是比喻说辞,但如今看这阵仗,这家伙难不成真要让她看皮影戏?
三人落座,铜锣一声响,影屏上现出人形,好戏开唱。
“话说二十年前,半月教为祸武林,无恶不作,武林中人无不对其深恶痛绝,但因半月教势力庞大,与其作对者,无不下场凄惨,彼时竟无一人敢与其对阵。”
“直到一位少年英杰的出现。”
“江箕斗为北斗一脉唯一传人,初初下山便与长林山温如倩一见钟情,二人结为夫妻,伉俪情深,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温姑娘虽有素手仁心之名,但更以美貌著称,那半月教教主奸杀□□,无恶不作,一日,趁温姑娘下山替人诊病,竟就此将人掳了去……”
殷寒露对这故事并没多大耐心,因这故事她从小到大,已经听了无数遍。
江箕斗为报爱妻之仇,忍辱负重,大破半月教的故事,江湖中恐怕无人不知,茶馆的说书先生也最爱讲这个故事。
这家伙胁她来此,就是为了听这陈芝麻烂谷子的戏文?
殷寒露过往听的这故事,到江箕斗大破半月教,与魔教妖女同归于尽就该结束了。
可今日这故事,到此处并未停下。
“却说那江箕斗与温如倩还有一遗孤,当年江箕斗一心复仇,便将此子托付故人,十六年前众人都以为此子随其父一并死于魔教爪牙下,其实不尽然。”
“十六年前半月教虽寻到此子藏身的村落,但有养父母舍身相护,此子并未身陨。”
“此子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被长林山叛徒韩霜月收为徒弟,十三年后此子修的一身武功,为寻身世之谜,也为解其师所中奇毒,负剑下山。”
“十年所学武艺,终在三年前的试剑大会上一举成名,一夜过后,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江逐流的姓名。”
殷寒露握在手中的瓷盏骤然裂了一个口。
殷寒露侧头看了看仍在听戏的严翎,深吸一口气,再次忍下了拔刀砍人的冲动。
听到无霜城那一节时,殷寒露终于忍不住了。
分明是那江逐流无中生有、费心潜伏,硬说他们无霜城以活人炼制邪蛊,最终害无霜城被武林诸门派围剿,怎么到那皮影戏中,就成了那江逐流替天行道、惩恶锄奸,苦心潜藏终于破获无霜城城主的阴谋呢?
更可恨的是,无霜城的少城主在戏文中,竟然成了对江逐流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处处加害与他的恶毒小人。
虽说她殷寒露是看江逐流不顺眼,但也没不齿到这种地步吧?
“哐啷”一声,瓷盏砸破影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皮影匠经这一吓,半个字也吐不出,戏文戛然而止。
“姑娘可是有何不快?是这影戏不好看,还是庄中酒水不好喝?”
严翎言罢,若有其事地端起杯盏,装模作样地饮了一口。
“这酒虽不是梨花白那般名品,但……”
“谁编的戏文,满篇胡言乱语。”
皮影匠立马用影屏后钻出,不待他讨扰求情,严翎便发话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姑娘以为,这戏文该如何编排?”
殷寒露被那戏文气的不轻,一时也懒得纠结这家伙是不是又给自己挖了新坑,当即心直口快道:“虽说戏文多是虚构,但也不该罔顾事实,明明……”
“明明什么?”严翎笑问。
“无霜城不是滥杀无辜之地,无霜城少城主也不是那样、那样是非不辨、小肚鸡肠的人。”
“姑娘这么说,看来是认识无霜城的人?”
“不认识。”殷寒露果断否认,心中则暗自唾弃:又中了这家伙的圈套。
“唉。”严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在下还思量,若是姑娘认识无霜城之人,我便可借姑娘之手,将此物重归故人。”
“无霜城之物交无霜城之人,才算物归原主。”
“可你刚才分明说过,与你听完戏,你便将珠子交予我。”
严翎取出珠子,殷寒露伸手便要去捉,严翎闪身躲过,抬手抛给了身后的唐曾。
“言而无信!”
严翎既不守信,殷寒露也无需再忍,当即砸了案上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