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工作交接,赵极星也开始逐渐习惯起这样的生活,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回来也快半个月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尽管和记忆里有些出入,但家乡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外乡归来的游子。
这一天她照例去医院看望许姨,也向医生了解了一些情况,毕竟郑知月那个闷葫芦可不会和她说这些。
怎么说呢,情况还是比想象中好很多。加上许姨心态很好,也积极配合治疗。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稳定,甚至有向好发展的趋势,少说可以再活一两年。
许姨也不免放松下来,甚至有心情打趣赵极星。
“都怪郑知月那小子大动干戈的喊你回来,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不安好心的臭小子。”
赵极星不禁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某人,他只是自顾自削着苹果,手里的刀都没抖。显然他早已经免疫了来自自己亲妈的吐槽,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得到了许女士一个白眼。
郑知月削完手里这个,放在垫好的餐巾纸上,又接着去拿另一个。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动作也很利落。这一点倒是和他寡言少语的样子相得益彰,添了一份帅气。
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大脑逐渐放空,以至于赵极星完全没有意识到,郑知月手里的苹果已经削完了。完整的皮落在垃圾桶里,发出一声闷响。
郑知月虽然没有说话,但余光却一直放在对面的身影上。那人相较于印象里变了太多,说话都带着些海城的口音。讲起过往时,浅棕的杏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么想着,他把削完的苹果向前一递。
赵极星愣住了,并没有去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只手。直到这时,她才看见郑知月掌心内侧一条几厘米长的疤痕。
疤痕处很整齐,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和他气质有些不搭调,但并不显狰狞。
“拿着吧,我手有点酸”
可能是太久没说话,郑知月的声音有点儿沙哑。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更显得沉稳,听上去很可靠的声音。
赵极星的耳朵都有些酥酥麻麻的,耳尖也染上了些许绯色。这一下沉默的人变成了赵极星,默默拿着苹果泄愤,也就忘记了去探究那条疤的来历。
许姨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后知后觉间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难怪她上次给人星星介绍对象的时候,自家崽和冷面阎王似的站在旁边。但她可不准备帮帮这个不开窍的,就让他耗着吧,可不能便宜了他。
人不可能一辈子迟钝,必须对自己的后知后觉付出代价。
——————
张宗成早收到赵极星的消息,说她得先去医院看望一下长辈,忙完才能和他一起去吃饭。
上午太阳有些刺目,他也就这样坐在楼下公交站的长椅上,黑色冲锋衣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青春阳光的少年人,就算是这样一副看不清面容的穿着也难掩帅气。
偶尔路过那么一两个年轻女生瞥他一眼,用手肘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同伴,又朝张宗成的方向努努下巴,俩人对视时的眼里都写着“这人还怪帅的咧”。
但被讨论的主角只是百无聊赖的滑动着屏幕,耳机里间或传来“great”“unbelieve”的游戏音效。
日头也越来越高,来往的人都变得很少。路上只有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中年人脚步匆匆往家赶,吹过来的风里亦飘着阵阵菜香。
张宗成也放下了手机,看着面前标注着“出入口”的地方。距离和赵极星约定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手刚抬到一半,有人拍了拍他。
“在干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赵极星看见面前高大的男孩手忙脚乱地摘下帽子,露出闷的太久有些发红的脸。
想见很久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张宗成反而说不出话了,支支吾吾半天就叫了个“姐姐”。
赵极星发现自己仰着头,才勉强和张宗成对视。内心腹诽, ‘现在这些小男生都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
“别傻站在那了,你不饿吗?我肚子都饿瘪了,走过来这一路人家家里的饭菜都快把我香晕。我和你说上次…”
由着俩人平常也在微信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赵极星并没有感觉多局促,像是打翻了话匣子“哇啦哇啦”说个不停。
期间还从包里掏出手巾,示意对方擦擦额角的汗。但他胡乱擦了一通,并不得要领。赵极星示意他把头低下,张宗成顺从的低下头,笑着看着赵极星的眼睛,耳根却红了。
张宗成原本的慌乱一扫而空,赶忙走到她身侧分享起自己早早做好的规划。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并没有在意周遭。
因此也没有人发现,马路对面有一个人正看向他们。
—————
郑知月手里拿着一把伞,呆愣在原地,眸中映着对面靠的极近的两人。心口传来阵阵钝痛,好似有些东西被撕裂了一般。
郑知月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伞,恍然回过神时,一辆公交穿过,停在近前。再抬眼望去,剩下的只有车窗里自己的倒影。
就连阳光也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徒留一地阴影和沉默,嘲笑他自以为是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