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真的具有让人坠落的魔力吗?
男人也这样问了。
皇帝躺在地上,闻言不语。
眼珠子缓缓移到大殿门帘后的身影:曾经在他被害即将被贬为罪臣,宁愿进冷宫也要恳求皇帝给他一个辩解机会的母后,现在也会因为权力而谋夺亲儿子的性命。
眼珠子又缓缓挪到大殿侧,不忍侧脸的老人:那是他的舅舅,曾经为了维护他那可笑的爱民之心,却被仇敌诬陷落入囚牢之地,如今却也为了权力选择那位被他防备半生的二皇子。
然后是曾经的军师、大将军……
最后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个他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从死去父亲后宫中夺来纳为皇后的女人。
其实,他对这个女人早已没有当初爱入骨的情意,他不顾群臣的反对、不顾天下的反对,就是想做他当初因为无权无法获得的事情。
这只是对他过去受的一切憋屈的一种弥补。
他的那颗心早就深陷污泥,斑驳不见当初的颜色。
其实男人明白,自己在这个位置活不长久,因为他的偏执和已经变态的心,他没办法去做到曾经习得的为君之道,他只想在有生之日享受更多权力带来的美好。
五脏六腑都在搅裂般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在啃食他的内脏,男人的表情不动,嘴角却溢出一丝血,顺着脸颊缓缓落入长发之中。
男人的眼珠重回房顶,眼神逐渐放空失去明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偏执似乎也在这一刻散去,男人的嘴唇无声的蠕动:权力啊,权力。
‘一点也不美好。’
持剑男人静静的望着地上过去被所有老师夸做未来明君的弟弟咬碎藏在齿间的毒药,对方在即将失去神智的最后,似乎恢复过去的清明,无神的眼睛无意识向他投来的一眼抱歉,当年被所有人称道的如兰君子气似乎又重新回到对方身上。
男人一直淡漠的眼神里最终还是染上一丝动容。
眼前的男人如果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朝代,拥有开明的父亲、清明的朝廷,他一定是个流传千代的明君。只可惜,他落在一个昏庸的皇帝手中,朝廷上奸佞把握着朝廷的命脉。
温煦的君子无法改变自己,就只能被黑暗所吞噬。
男人收回手中剑。
“叮铃。”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皇帝死去,手指失去原来的有力,原本就算赴死时也被紧紧捏在手中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一块玉饰,从他手心中滚落。
男人的目光落在玉饰上时,瞳孔紧缩。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对方面临被贬之灾,他去牢狱看望对方,他的手中就紧紧抓着这块玉饰静静坐在大牢的角落,垂眸盯着手中的玉饰,一言不发。
那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玉饰,几两银子便能买到的玉饰,却被太子死死捏在掌心,玉饰上布满裂缝,原本能值几两银子的价值这下也分毫不剩,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又加上对方死命相护才没被典狱夺去。
男人却知道,那是一位农民辛苦劳作了一年,用卖粮钱换的玉饰,只为感激那个没有留名字却救了他父亲的贵人。
“太子殿下,你不要再和父亲对着干了,也不要试图动朝廷那些大臣的利益。”他真的不忍心这个对百姓怀着一腔君子心的弟弟被这个豺狼的朝代夺走性命。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男人努力的回想着。
啊,想到了。
19岁还没有被现实浇灭理想的太子,静静望着手中的玉饰,听到他的劝诫,他抬起头。
就算落入牢狱一身如竹傲骨不变,对于来人的善意,太子满脸抱歉:“我做不到只看着百姓受苦受难而什么都不做,但凡我能做点什么,只要有一点能帮到他们的可能,就算是搭上我这一条命,我都愿意。”
男人猛的想起,在前·皇帝执掌权力,失去民心的这段时间里,被盯着手中权力的众位大臣,一心想着怎样拉下皇帝,又不想背负骂名。不仅减少对百姓的压迫,竟为了多得一分好名声做了不少利民的好事。
他现在已经没法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对方的初衷。
如果这是他能想到杯水车薪的法子……
再望向地上男人时,男人眼里多了一丝怅惋:可惜,他的坚持只维持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
“啪啪啪!!”
突然响起的掌声将沉浸在戏中的二人惊醒,猛地扭头过去,只见高导面红耳赤、满眼激动的拍着手,他身旁原本面无表情的李导此时眼里也多上几分惊喜与震惊。
“演的太好了!!!”高正的掌声不仅惊醒了演戏的二人,更是惊醒了沉浸在剧情中的李立。
李立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双手撑着桌子大喊着:“马上签合同!!现在!!立刻!!”
“?!!”
被李导拉着冲出房间的那一刻,穆芸都没反应过来,原来她以为沉稳的李导竟然是这样冲动的人设。
【鞋,鞋要掉了!!发带,发带散开了!!】
谢安阳立在原处,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听着耳朵里咋呼的声音,回味了一下刚刚他被对方一个眼神拉入戏的感觉,谢安阳没忍住弯眉笑出声。
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看来她说的还挺真。”
“什么?”李立把穆芸拉走,高正留下来招呼谢安阳,刚走到对方身边,就听见谢安阳说了什么,声音太小并不清晰。
谢安阳微微摇头,脑海中又回忆起几天前,他在片场中听到的充满自信的声音:【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被压住戏的感觉,谢安阳眼中的愉悦几乎压抑不住: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