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今天自己有些冲动了。
明明是杜春树救了她,可她还要为他短短的询问而发难。
这不是她。
压根不是。
她和美容师找了张空空的长椅,静静地等待。
美容师双手合十,似乎在祷告。
他似乎是基督教徒,嘴里喃喃地,还在念圣经。
她是唯物主义者,并不信教。如果真的有上帝,那为什么她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救了这么多人还这样呢?
上帝还在记挂她当年间接害死了林洄吗?
美容师说:“丁医生,要不您给少爷打个电话?”
“……”现在打过去,无异于找死吧。
她刚刚这么凶他,一点让他面子都丢光了。
上帝都不肯原谅她,他会?
美容师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他把手机放在丁暮云腿边的椅子上,“丁医生,其实……其实今天是少爷派我来保护您的。”
丁暮云窒了一瞬,“什么?”
“少爷说,怕您最近不开心到处乱跑出意外,所以派我来保护您。”
美容师的面色突然凝重了起来,“我在杜家当了十多年的保镖,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看出,少爷对您有好感。”
丁暮云立刻否认,“不可能。”
“至少是欣赏。”美容师起身去接了些热水给她,“您倒也不必拒绝。”
“……”
欣赏更是高攀不起了。
杜春树能不讨厌她就算好的了。
冷静了会,她整理好了思绪。
犹豫着捞起手机,她回拨最近号码。
听话很快被接通,“喂,她又怎么了?”
对面那人嗓音有些沙哑,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
他果然还是讨厌她的。
“是我,丁暮云。”丁暮云深呼吸,“刚刚的事……”
杜春树粗暴地打断她,“得了你,如果是道歉的话就没必要了,马上给老子挂了。”
丁暮云倒也听话,顺着他说:“……好吧,那我挂了。”
“……”
那边有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脆响。
“你挂个屁。”杜春树恶狠狠地说,“你最后跟我说声你到底有事再挂。”
丁暮云想了想,“有事。”
杜春树果然上钩,“什么事?”
“……向你说对不起的事。”
杜春树在那头沉默了几秒,最后以“靠”字收尾。
疯女人。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杜春树像个怨妇一样,“你刚刚发什么疯?是我救了你诶。”
“嗯,我知道。所以我也很感激你,希望你不要为了我刚刚的冲动而生气。”
“老娘大气的很才不会生气。”
“倒是你。”杜春树话锋一转,收起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儿,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
怎么和他解释呢?
丁暮云没有生病,只是情绪激动时会有些失控,一旦失控她便会四处发火,气闸泄露,别说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她爸她妈也难逃。
所以她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和大家都保持距离。
不接触,就不会有情绪。
她想把情绪这破玩意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丁暮云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一样,一直盯着自己的红裙子看。
头顶的灯映在光滑的地面上,光线莽撞地杀进她的眉睫。她紧紧地攥着裙子,像在拉风筝的线。
杜春树知道她不想说。
他在那头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老娘大人有大量,饶了你就是。”
丁暮云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杜春树转移开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个干嘛?”丁暮云没头没脑地问,“你很想我吗?”
“……”
杜春树干咳了声,“想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