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音红着脸快步奔向室内,先在床上快速的扫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这才松了口气,看向苏洛白,却发现他背对着她,眼睛盯着墙上的画像。
许晴音这才明白他刚才的惊呼是什么意思了,有些失笑的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侧,面向墙上苏洛白的画像,问道:“怎么样,画的像吗?”
苏洛白扭头看她,神色无比动容,道:“你什么时候画的?画的真像啊!”
许晴音汗颜道:“我哪里会画画呢,只是我之前在街上偶尔遇见你一回,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的病人家属有个会画画的,我就请他画了下来,一开始我的形容不太准确,画废了好多张,终于画好了,这张是我最满意的一张。”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旁边的箱笼前,伸手打开,拿出一个被油纸包了好几层的又长又宽的纸包,她抱着纸包来到床榻前,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打开。
苏洛白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着许晴音小心翼翼的拆开纸包,里面是七八卷画轴,她一卷一卷的逐个打开,回头对苏洛白笑着说:
“你看吧,有的有点瘦,有的有点胖了,就墙上那张画,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真的刚刚好,不是吗?”
苏洛白看着看着,眼中突然有泪落下,许晴音心疼的看着他,伸手为他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却被苏洛白猛的捉住了手。
“阿音,我一直以为,像我这样的身份,这辈子都不会被人看重,那就应该是天生被轻贱,被折辱,被看不起的,活的时候,趁着姿色还行,或许被人多看两眼,老了,如果能攒一些钱,买个宅子,孤孤单单一个人,了此残生,也就是了,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遇到你,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我现在好怕,我好怕你突然有天不要我了,我估计我会疯,我会活不下去!”
许晴音错愕的看着他,她以为这么多天,他在她的呵护下,是幸福的,虽然偶尔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但他脸上耀眼如太阳的笑容,让她以为他大部分时间是开心的,难道这……只是他为了掩饰内心不安全感的强颜欢笑?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怎么……不早说呢,”许晴音心痛的抚摸着他的面颊,有一个想法压在她心底很长时间了,现在她觉得,是时候说出口了,于是她珍而重之的握住他的手,郑重道:
“我们成亲吧,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我,那么我们,真正的在一起吧!”
苏洛白还在泪眼朦胧的看着许晴音,在他的视线中,许晴音此时的模样像是虚影,而她刚才的话,也是飘飘袅袅,并不太真切。
许晴音没想到苏洛白听到她的告白,竟然是这样个痴痴的神情,她心里不安,轻轻的晃了晃苏洛白的手。
苏洛白浑身一震,眼中的泪珠落下,视野顿时清晰起来,许晴音的模样,她的话,如此清晰可见——原来刚才不是做梦,不是虚妄,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真的可以成亲吗?”苏洛白现在是开心,是激动,可是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他觉得这个隐忧,像一口深渊,盘亘在两人中间,两个人若行差踏错,便会跌入谷底,粉身碎骨。
他时常附身凝视深渊,他也知道,深渊也在抬头凝视着他。
“我的卖身契,还在爹爹手中,虽然你见爹爹如今这么好说话,是你没有见过他翻脸无情的模样,你要知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这般好相与的人,他又如何能撑起这偌大的莳花馆呢?你可曾见他的那双手,也是沾过血腥?”苏洛白失魂落魄道:
“没有银子赎身,拿不回来卖身契,我们就没法去官府入官牒,没法入户,官府是不会承认我们的婚姻的。”
苏洛白说完,看着许晴音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没有立即回答他,他原本刚刚有些炙热的心,又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果然,在困难面前,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考验的……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说出事实的真相?他应该让刚才的感觉多停留一会儿,他为什么要急于打破呢!
就在苏洛白懊恼不已的时候,许晴音突然抬头看他,道:“洛白,其实得不得到官府的承认,我是无所谓的,我所希望的是,我们只要举办一场婚礼,让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在亲朋好友的祝福里,成亲就好了,卖身契的事你不用急,我们先成亲,然后我再慢慢攒钱,总有一天,可以把你的卖身契拿回来。”
“婚礼……”苏洛白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可愁容又再度席卷眉间,道:“那可是一万多两啊,遥遥无期啊!”
“放心,还有我师父呢,嗯,要是退一万步讲,就算攒不够钱,不能去官府入户牒,只要我把每月的包月费交够,你爹爹总不会要赶我走吧?我觉得如果就这么一辈子,也还行啊!”
许晴音直率的说罢,她真的觉得,得不得到官府的认证,是无所谓的,她只是不希望没有经过正式的婚礼,就要和他……行夫妻之实,她总觉得很不道德,很不对,纵然21世纪所有人都很提倡西方这种自由的行为,可她总觉得太不自重,太轻贱自己还有对方了。
而且这种行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等次数一多,各种各样的传染病接踵而至,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所以她一向都是嗤之以鼻的。
“没有入户牒,我们的孩子就是黑户口,就没有办法去读书,科考,成家立业,她的未来将会得不到任何保证……”苏洛白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他面色涨的通红,似乎陷入了很深的痛苦之中。
许晴音吃惊的看着他,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呵呵,哈哈,我好傻,我最近真的是昏了头了……是啊,我这种人,是不会有孩子的……”苏洛白自嘲的笑着,字字血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