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听闻古时有优待俘虏一说,不想今日竟能亲眼见到凤后特赦刺客,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不知陛下醒来,得知此事,当作何感想?”
君染刚从大理寺回来,就听到乌榕阴阳怪气他。“本君再如何也比不得顺王殿下耳清目明,手眼通天。”
他去大理寺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乌榕这么快就得了消息,可真是独坐高台,却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不过,顺王有所不知,此人业已归降,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乌榕看着君染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有些腻味,乌棠何德何能,凭什么叫君染如此倾心相待。她惯会做戏,不就是会装扮可怜,才把君染从她身边骗走的么。
还有君染,口口声声说要自由之身,如今还不是留在宫中。宫规森严,能有什么自由?那什劳子自由,通通都是借口!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乌棠!
“凤后何必诡言辩解,凭凤后的手段,还不是想赦免谁就赦免谁,小王哪敢有微词。”乌榕话头一转,“只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可包庇乱臣贼子?凤后此举却将国纲律法视如无物,恐难服众。”
君染看着乌榕一脸义正严词,心里微微有了个主意。
“乱臣贼子?可笑顺王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本君不妨告诉你,刺杀陛下的幕后真凶正是民间闻之色变的天机阁,此人便是陛下早前埋伏在其中的一枚棋子。顺王若真想捍卫律法,那便将天机阁斩草除根,如此不但维护皇室威严,更是还天下太平。”
“凤后莫要诡辩,此贼胆大包天谋害陛下,罪不容诛。国法难容,理应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君染险些被气笑了,昨日才将费清缉拿归案,一夜严加拷打,今日便要就地正法,这其中没有猫腻才怪了。
乌榕这么心急要除掉费清,莫不是她和天机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事不劳顺王操心,陛下自有定夺。”君染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径直越过乌榕往紫宸殿方向走去。
乌榕立在原地望着君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才转身出宫。
君染一回到紫宸殿,先吩咐青竹打水沐浴。简单梳洗一番后,君染换了一身轻便宫服,才去了后殿看乌棠。
乌棠依然安静地躺在床上。
君染掀开被角伸手探了探,被子里的乌棠被捂得很暖和。君染侧着身贴着乌棠,他现在多想乌棠睁开眼,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君染鼻头有点酸,眼睛有些涩,他真的输给乌棠了,输的很彻底。
从前他向往自由,渴望自由,意图能随心所欲,完全依照自己的意愿安排自己想做的事,不被任何人所影响和束缚。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自由的局限性,他所追求的那些自由的选择都是浮于表面伪选择,他成为被欲望支配的‘奴隶’,是他被自由操纵,而不是他选择自由。
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选择自由,需要勇气和毅力。
……
小憩过后,莫约未正两刻,倬奚回禀不良帅在殿外等候传召。
君染收拾一番,便唤人进殿,云初云雨侍候左右。
魏昶动作很是规矩,似有些拘谨。“不良帅魏昶叩见凤后。”
“起来吧。”
“是。”魏昶听着凤后的声音,起身的功夫偷偷抬眼瞅了一眼前面,屏风后端坐的人影并不十分真切,只模模糊糊描摹出身形轮廓,魏昶垂下眼眸,没敢再多探究。
君染仔细打量了一番魏昶,莫约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良久,君染才开口:“此次你擒拿刺客有功,要何封赏?”
“都是小人分内之事,不敢讨赏。”
“但说无妨,不必拘谨。”
魏昶心思通透,虽然捉住了刺客算是小功一件,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加官进爵的程度。
不良人出身底层,虽是被朝廷招募,为官府办事,却一直不受重视,而且作为边缘人物也没什么地位,朝廷不把她们纳入基层体制内,至今没有正规编制。
京畿长安城分为府、县两级,京兆府下辖长安县与万年县,分管皇城外的外郭城。朱雀街以西归长安县管,以东为万年县管。县以下是里坊,“诸户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四家为邻,三家为保。”形成严密的里保制度,自管自制。
各县由县令、县丞、县尉、主簿、胥吏、职役等六级官吏分别治理,其中县尉负责缉捕案犯、维护治安,而不良人只是捕快衙役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坊间‘嗅狗’。
不良人,需要一个名分。
魏昶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小人誓死效忠陛下。”
君染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很好。”
“不良帅擒贼有功,赐银三百,缎十匹,并赐绯鱼袋。”
朝廷内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鱼符、鱼袋,以“明贵贱,应召命”。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赐绯”就是恩赐的深红色的朝服。
“叩凤后赏。”
‘赐绯鱼袋’指的是深红色朝服与银鱼袋,五品官的殊荣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虽然凤后并未明令提职,但这已经算是让不良人过了明路。魏昶心知不可操之过急,现下已经是极好的开端了。
……
次日早朝,还未等朝臣谏言凤后特赦刺客与‘赐绯鱼袋’之不妥,又先被君染下令废除乐籍制度打了个措手不及。凤后此行这可不止是‘垂帘听政’,这是要夺权干政呐。
乐籍制度一度作为惩罚性制度而存在,朝廷将罪民家属籍入官方从乐的名户,由此拉开乐籍制度的序幕。乐籍下的乐人是统治集团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乐户被视为‘贱民’之一,不得与一般平民削籍和通婚、与平民同列。后来还对其增设三条禁令:不许读书,不许应科举,“当色为婚”。
教坊是主管俗乐的机构,因乐籍制度下的乐人声色娱人的功能与教坊相契合,教坊又增添了一项成为乐人生存和执业之场所的职能。朝廷大肆支持下,乐人逐渐发展出娼家型乐籍,即‘娼优’,转变为乐籍制度下的男乐,即“官妓”,教坊随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