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京城西城区西长安街中宰相府邸内,当朝宰相赵庄毅与他的夫人吕爱娘正在训斥他们独女赵凝,因为他们年仅十三岁、刚刚在学子监考试拿到第一、精通骑射医术、在其他爹娘眼中是被夸奖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从学子监退了学。
赵庄毅眉毛皱起,将本就比其他人深邃的眉眼映衬得更加阴翳,威严到他不是在训斥自己女儿,而是在和文武百官议政、辩论。并且他刚下朝听闻此事就往家赶,抓住这小惹祸精时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你个小兔崽子,昨儿刚夸奖你不错,今儿就敢给我顶撞师长、和同学打斗,然后退学,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这身官服给你要不要?!赶紧随我去赔礼道歉!”
正直四月天气暖和不少,赵庄毅那低首垂眉刚亭亭玉立的可爱女儿,身上穿着件粉色衣裙已脏兮兮都是土,但脸上没有伤。
听闻她爹的话,抬眼,眼中锐利目光一下子撕下她表面娇小的乖乖女形象,瞳孔缩得极小,仿若被惊动的狸奴,气呼呼地说:“同学说我医术无用,总归是伺候人的活儿,我与他争辩,先生过来反而劝导我还不如多多研读诗词、策论,好科举入仕!您瞧瞧他们说的是什么话!我才不要去,我没错!”
赵庄毅一愣,眉毛舒展开威严全无,只剩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纯真的不解,歪头疑惑道:“我觉得他们话说得挺好的…”
赵凝听这话更是生气,大声叫喊:“圣贤书圣贤书,现在是有‘圣’再无贤良,同学也是先生也是爹你也是,所有人都将读书为己任,为享受荣华富贵只看重仕途,忽视对下层民生治理,不为百姓尽心尽力,说是父母官,实际上是吃拿卡扣的后父后母官。我品学子监都是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学子,这课不上也罢!”
赵庄毅手拿玉朝笏,抬手就要打赵凝,被夫人拦下。
“感妄言你父亲!逆子,你个逆子,让我打死你!夫人莫要拦我,都是你宠出来的,哼!”
赵夫人和赵庄毅恩爱十几年,非常熟悉她丈夫的脾气,说是打人,实际上就是做做样子。喊了五六年了,就没见过巴掌真的落下,她拦住他也好给他这个一家之主个台阶下。
赵夫人一边拦着赵庄毅,一边命令仆人,“给小姐关禁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今天不需要送食,饿她肠胃清清脑子。”
在这个家中,实际上是赵夫人承担严母角色,她在骂她女儿脑子里都是粑粑。
赵凝听出来了刚想顶嘴,看她娘横眉瞪目,那发亮目光中还带有一丝杀意,到嘴的话便吞了回去。
这时赵庄毅看到女儿吃瘪,又开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火气似被一捧雪覆盖,一下子没了。
他在赵凝看不到位置轻拍夫人手臂,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
赵夫人“哼”的一声,赵凝像小猫一样灰溜溜走,在仆人监管下关禁闭。
待赵庄毅回房更换朝服,赵夫人在旁为他整理衣袖四下无人时,赵庄毅闷声闷气说:“晚上吃鱼,现在正是吃鱼的好季节。”
四月天刚暖和,鱼才活跃进食瘦的很,怎么可能好吃。
但赵凝爱吃鱼。
赵夫人温柔答应:“好,就听的你的。”
待晚饭,赵夫人派人去叫赵凝吃饭,不久仆人回报:“夫人,小姐逃跑了。小姐她把看守的人打晕绑起来离家出走了。说她要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过个几十年再回来,请不要想念。”
赵庄毅拍桌子,怒吼:“逆子啊,逆子。我要把她从宗族除名!”
赵夫人默不作声,想到前几天凝儿刚刚从她那拿了几十两银子,出走也不担心没钱花,在加上她那身看堪比野熊的武力值,遇到危险也能逃跑,用筷子挑起鱼肚子上的肉,依旧安心吃饭。
嗯,这个季节鱼确实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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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月后,正值寒冬腊月,大雪封山。
在冬日难得的好天气里,山脚下的一处小村庄中,赵凝正裹着动物皮毛、拖着骨折右腿与身怀六甲的刘佳娘同坐在躺椅上暖洋洋晒太阳。刘佳娘拿着块帕子,在屋檐暗影中,针线在手绷内细致穿过穿出,绣着初见雏形的村燕衔泥花样;赵凝则在怀中捧了个西瓜那么大的用野猪胃做的水球,手指用力在上不断推移、扭转。
热度传递到她骨折伤口处,侵入骨髓的阴冷的酸麻感逐渐被流血加速流动的胀痛取代。
她眯起眼睛,感叹:“真舒服~”转头又对刘佳娘念叨:“晒太阳能长骨头,助我伤口好得快,也能助你腹中孩儿长出副好骨头,不要老是窝在屋子里。”
刘佳娘温柔地嗔笑着回答:“知道啦,小恩公,明明才十四岁怎么生得比我母亲都要絮叨,前几日还实时告我天气凉,注意多加衣裳呢。”
赵凝没说话,转头有开始鼓弄手中韧性十足的水球。心说:几天前我还没绑定系统,也不知道有晒太阳补钙的说话,甚至不知道怎么是钙。
对,就是系统,准确是昨夜赵凝才刚刚绑定学术系统,并幸运地见识到一系列颠覆世界观的事物。
在此之前,离家出走游历行医的赵凝非常幸运地遇到了五十年不遇的旱灾,历经很多,成长很多。
从初面对所救之人竟是杀人如麻盗匪头子时的不知所措,在失神期间差点被抓去做压在夫人;到旱灾区域帮助一位母亲驱赶想抢走她孩子尸体的流民,待夜半星稀时,那位母亲给他一块干硬肉干时,她能平稳且温柔地笑着拒绝对方的好意。
这半年多,赵凝逐渐发现面对人之恶性,她治不了;面对百姓贫苦,她治不了;面对天下苍生没有饱饭吃,她治不了。
赵凝明白了一件事情——学医是救不了天下的!
她要弃医从文!她要回京赶考,她要做官,做大官,她要拿的话语权,她要拥有一句话就能指挥天下的权利!
就这样,在冬日的一个雪夜,赵凝重新决定了她未来要走了路。在清晨早起回京的途中,行走在荒郊野外小路上,她一个不慎滑倒掉落滚下山,摔断了腿。
赵凝自己就是医者,经她检查腿骨断得很干脆,三个月内一定能养好。但……她抬头环绕一周,灌木、积雪、山林以及四散在隐秘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