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人太少了。
新北坊巷二街巷子口第三家。
他咽下口水,站定。
平稳了呼吸,上手敲了敲门。
“咦,不是梁疏淮和李大哥。”宋令月打开了门,见了是一拿着花束的小孩,回头同一脸担忧的陈霜儿说道。
骆云气息还未平稳,有些喘,举着花束道:“阿姐,这是梁疏淮送给宋令月的、的花。”
“他还说、还说李大哥……已有李大哥的消息。”
陈霜儿听此消息,欣喜向前。
紧紧握着宋令月的手,夜灯下,她那双含着泪,闪着光的眸子终是平息。
“多谢你了,阿弟。”宋令月接过花束,脸上露出一丝笑,好奇问道:“这梁疏淮怎的买起花了,这大晚上的。”
骆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阿哥心善,一同买了,我便能早些归家去。”
宋令月有些不放心问道:“你家在哪?”
“新北坊与西厩坊交接之处。”
“这大晚上的,怕是不安全。我可送你回去。”
陈霜儿听完宋令月的话后,扯了扯她的衣袖,比划着:小月,小心行事。
宋令月了然,莫说小孩在不安全,女子在外行走也不安全。
这是古代,她总有一种还在现代的错觉。
大抵是还继续着老本行,还算是自由,没有人管着她。
在走神之时,陈霜儿竟然抱着一把砍刀出来,她眼神坚定,比划:我同你一起去送这个孩子。
宋令月陡然觉得腰间的小刀太小了,杀伤力不够大。
骆云感动得快要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咽了回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句话是老叫花爷爷告诉他的。
可他现在却想哭。
“没事的,阿姐们,我跑得快,不劳累你们了。”
宋令月看着陈霜儿的架势,决定将男孩送回去,这样也好让陈霜儿安心。
距离李大哥失踪快一天了,陈霜儿也担心了一天。
送孩子回家权当散心。
“我们送你。”
宋令月摸上了腰间的小刀。
“这里离西厩坊也不远。咱们走快点,约莫两刻钟来回。”
骆云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约是情绪上头,此刻肚子饿得发出了声。
“等会吧。”宋令月道了一声,回屋拿出了自己先前做的红糖馒头,递了过去:“饿了吧?家里只有这个方便吃。”
骆云饿了两天,也没顾虑多少,道谢后急忙忙地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想起庙里还有捡来的妹妹,不好意思道:“还有么……我那还有阿妹。”
-
“这是你的家?”
宋令月与陈霜儿陷入了沉默。
漆黑的破庙,残缺断裂的红布锦,生锈泛着绿光的香炉,满院的落叶慢慢腐烂至透明。
“我没有家人,打我记事起,我一个人。”
“是老叫花爷爷收留了我,让我住这里面。给我取名叫骆云。”
骆云脸红了,他生出了一丝羞愧,自卑的情绪。
“后来,老叫花爷爷被人打死了,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面。”
“昨天捡到了一个阿妹。那个阿妹……说她有阿姐,叫我去救救她。”
“我如何救得?也不知道是何事,她说完就昏迷了。”
骆云看了一眼两人,坦诚道:“我将她藏在佛像后面,用稻草掩盖。”
边说边走了进去。
宋令月和陈霜儿跟上,随着稻草的掀开,里头呆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妹妹,身上的伤口尽显,都无需细问就知应是常年受欺负的人。
骆云将另一个红糖馒头递了过去,又从残缺的水缸里添了一碗水来。
“吃吧。喝吧。”
“不用担心,这两个阿姐是好人。”
他说完,那小小姑娘才开始吃喝起来。
狼吞虎咽。
宋令月看着就心疼。
现代有福利院,像她这样的孤儿才有地方保证吃穿住,还能读书。
古代的孤儿只有流浪的份。
她先前走了走,却发现这小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似乎在哪闻过。
“阿姐,你能救救我阿姐吗?”小女孩吃完了馒头,开口第一句便是如此。
她眼神空洞,屈腿半跪着,身形摇晃。
“你阿姐叫什么?”她不由自主地语气柔和下来。
小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阿姐叫莺──莺歌。我叫燕舞。”
她急着起身,空洞的眼神里渗出一点光。
宋令月这才发现,她的下//体似在流血,血液循着消瘦的腿部,染红了地上的稻草。
她脸色变了。
“大人说——我们是鸟——令人快乐的鸟。”
“但我和阿姐,不快乐。”
她的眼泪流满了小小的脸颊,滴在稻草上,混合着血迹消失不见。
宋令月无言。
陈霜儿知道这小女孩和她阿姐都是笼鸟。
不由得靠近,握住了宋令月的手。
两人都在颤抖。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遭受这样的罪。
宋令月紧紧回握,她抬头看着这布满蛛网和灰尘的佛像。
它半垂着眼,怜悯地、无言地望着世人。
“今夜都先住我们那去吧。”
宋令月想救她们。
又说道:“眼下,他们在这里也不安全。咱们琉璃饰品挣了钱,暂时能养着他俩。”
她心里突然有了更宏远更冒险的想法。
传承也是宣扬的一部分。
她要让这琉璃变得更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