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十方:……
果然就不该对这姓黎的有什么期待!
汪荧身上疼得厉害,这种生理上的煎熬不一定致命,但总归是难以忽视,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稍微做了下心理建设,也在鼋鼍脚边蹲下了。
虽然霍盈盈没经历过军训,但基于汪家的训练成果,她采用的也是常见的半跪式蹲姿,膝盖接触地面时,如同被尖刀剖开般的剧痛爆发开来,令她身形一晃,手臂处裸露的皮肤直接蹭在了汪灿身上。
她几乎可以预见摩擦力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狰狞的疼痛,因此颇有先见之明地咬紧了牙关,可是肌肤相触之时,痛感甚至比之前都要和缓许多。
——这可不是用药后的常规体验。
汪荧僵了半秒,对当下的形势作出了比较悲观的判断,毕竟药物催化出的症状并不可控,在神经兴奋和紊乱交替作用下,有一定的概率让她对外界的感知出现延迟。
为了抵御即将到来的痛楚,她调动起全部精力,尽可能地想要封闭感官,试图将代偿过后的影响降至最低,却偏偏有那么一丝暖意突破屏障,霸道地渗入了毛孔,又以最柔软的姿态承接住在她血脉中游走的无形利刃,于是在那一处,砭骨的伤痛几乎都被抚平。
这下事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她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药效还没有过,却没有那么疼了呢?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决了,她试着仔细感受全身的每个部位,发现冒险注射针剂的代价仍在,只是手臂上的痛感最为轻微而已。
她并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没有过于纠结,望着拖在地上的锁链皱起了眉。
那条锁链足有成年人小臂粗,另一端还垂在黑潭里,仅凭目测无法估计长度,但露在水面之外的部分绷得很紧,造成鼋鼍上岸之后动作渐缓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
她现在能掌握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要是让她上手摸一下,或许还能发现点名堂,可她现在十个手指都裹着绷带,稍微细致些的活儿都干不了。
汪荧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绑住鼋鼍后肢的那个巨大环扣上。
——以她在霍家仓库里锻炼出来的眼力,都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一眼望去竟然找不到接缝!
她觉得有些意外,想要凑近了仔细观察,却在离开来自身旁的支撑时难以稳住重心,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地面。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果然还没有消失。汪荧咬着嘴唇想,她还是觉得很痛。
汪灿盯着鼋鼍后肢上的环扣貌似心无旁骛,手指却漫不经心地点着地面,无声地询问她的情况。
汪荧不答,主动扶着他的手臂借力,然后顺势肩头相抵。
她和汪灿紧挨着,不曾有过的安适从心底升腾起来,这次她确认了不是错觉,温度沿着相触的皮肤渗透过来时,就像潮水一般平息了难捱的疼痛。
“你给我靠会儿,”她慢慢地把头也歪过去,动了动嘴唇轻声说,“我就好多了。”
汪灿讶异地睁大眼,汪荧发梢还滴着水,贴在他肩窝处难免湿冷,但在此刻,他心下却是一片柔软。
借着鼋鼍做遮挡,汪荧一动不动地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随后探身去够那根锁链。
质地坚硬,但不像金属。她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材料,于是扭头看了眼汪灿,但后者也回了她一个毫无头绪的眼神。
“你们还在研究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下水?”汪十方蹒跚地绕过来站到他们面前,他穿上全套装备后就有点后悔,洞穴里的温度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他觉得自己正被关在蒸笼里,眼镜上的白雾随着呼吸不断地出现又消散。
“等一下。”呼吸管挡住了他的口型,汪荧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汪灿挑了挑眉,示意汪十方听她的下一步指示。
汪荧握住锁链的手很稳,表情却有些迷茫,似乎对自己的结论信心不足:“有东西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