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天上还下着鹅毛大雪。
“这便是人间吗？”少女苍白的小脸上，露出星星点点的惊讶。
我们四人走出结界，仿佛是落在了一处山里。
人界的凡人们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五界的存在，他们跪神拜佛，祈求天上的神仙带给他们福报。
这通往其他五界的结界，自然设在凡人不知道的地方。
或是在深山之中，又或是在海潭之内。
山上的树上挂满了白雪，纯白洁净的雪花覆盖了树枝和枯叶，踩在脚下，分不清是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是好听。
我想起许久之前的生辰日，白魇漓为我下了一场大雪。
可那场雪，毕竟是用法术变的，一点儿都不冷。
真正的大雪，竟是这般震撼又令人寒冷，冻的我手心发红。
我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厌青不动声色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眸，看见一张清隽的脸。
少年罕见的一身白袍，几乎与雪地相融，漆黑的眸，显得有几分冷漠。
我第一次见到他穿白衣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穿玄衣时肃冷，常与夜色融为一体，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但我从未想过，他穿白衣竟如此好看。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却那般温暖，令我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山间的灵气稀少，比不上妖界或是仙界的任何一座山脉。
神繁衍本就困难，上古血脉更是寥寥无几，凡人修真，为了追求无上大道成仙成神。
可这稀薄的灵气，压根不足以让他们修炼。
也难怪人间的修士，近些年越发难以渡劫飞升。
大雪覆盖了远处的青松，寒气入肺，松惟咳嗽一声，说道：“人间的结界有阻隔，自然我们使用瞬行术会受到限制，为了防止别界的人阻止凡人生死轮回，造下业障，早就下令不让神仙或是妖魔进入凡界，我们此番前来是有任务在身，但是切记，在凡界，尽量不要动用法术，更不能让凡人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
我们点点头。
不能动用瞬行术，所以我们只能靠两条腿跋山涉水，寻找那所谓洛河。
曼幽纱想了想说：“所以神仙若是想下凡，或是弟子要去人间历练，都得按寻常的流程，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才能真正进入凡界？”
松惟道：“不一定全部都是，传闻中的诛仙台，便是剔去仙骨，从八苦阶滚落，历经磨难，才能带着记忆去往人间，当一个普通的凡人。”
路上曼幽纱和松惟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聊天。
少年牵着我的手一言不发，低眸敛目。
很快四人便来到山脚的村庄外。
村庄外环绕着田埂，正值天下大旱，加上霜冻，土地全都裂开了，收成十分不好。
村口坐着一个放牛的大爷，看见远处走来四个似若天仙的年轻人，猛地从牛背上摔下来，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走在前面的两个姑娘，漂亮得不像凡人，其中一个绯衣似火，额间一抹红印，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狐狸眼让人移不开目光，另一个外表清冷如玉，却活泼灵动，恍若神女下凡。
为首的一个俊美男子上前扶起他，问道：“大伯，您可知洛城在何处？”
大爷眼睛都看直了，啰啰嗦嗦地说：“你们……你们是神仙吗？”
我们难免有些紧张，进入村庄前，明明已经隐去了仙气和妖气，却还是被一眼认出来。
他们这身正道装扮，在凡人面前尚且扎眼，更何况进入这个小村庄。
“大伯，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戏班子，正要赶路进城。”我耐心地解释着，朝其他人抛了一个眼神。
曼幽纱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是戏班子。”
大爷狐疑地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高山。
四周并没有路可走，莫非这四个古怪的年轻人是翻山越岭来到了这个村庄？
不是神仙，那便是妖怪。
见大爷看我们的眼神越发古怪，似乎没有相信我们说的话。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突然上前，白衣如雪，修长的手指点在他额头上。
“你们想做什么？”大爷面露惊恐，想要后退，却定在原地。
眼前的少年面如冠玉，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意。
那句“妖怪来了”还没有喊出口，放牛的大爷便倒在了地上。
少年指尖的光芒散去。
“你做了什么？”松惟皱着眉毛，十分不解厌青的行为。
他上前探了探大爷的鼻息，确认还活着，将他的身躯扶回稻草堆上。
“他醒来后，不会记得我们。”厌青淡淡开口。
从不优柔寡断是少年一向的作风。
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红色裙摆下露出的雪白小腿，的确很扎眼。
思及此，我说：“我们得换个装扮。”
曼幽纱连连点头。
几个人来到角落，我想着脑海中凡人的模样，一旋身，绯红法衣变作普通的布衣，额间垂下几丝刘海，恰好盖住了菱形额印。
“我这样可以吗？”
厌青眸中微暗，嘴角却扬起，他走到我面前，一双大掌盖住了我的眼睛。
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我脸颊烧红，“你……做什么？”
少年的手没有停留多久，很快便移开了。
其余两人立刻也换了个装扮。
曼幽纱走出来，身上穿着粉衫，看起来就像寻常人家的小姑娘。
她凑过来，说道：“岚儿，你的眼睛变成黑色了，真好看。”
原来刚刚厌青是用法术挡住了我的瞳色吗？
他指尖抚过我脸颊的一瞬间，我脑海中竟不由自主想起那次在活鬼街，他捂住我的耳朵，轻吻我的额头。
我低下了头，内心窘迫，怪罪自己不该有那样龌龊的想法。
“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