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声眠的伤延迟了婚礼的举办。
其实伤势并无大碍,都是宋家不放心。
实实数了五十六天后,宋声眠在婚礼现场的台上见到西装革履的沈示白。
恨就恨吧,她决定不了。
操控提线木偶的幕后人决不允许事情脱离掌控,八音盒里的公主只能按照那轨迹起舞。
直到宋声眠和沈示白被一同推进房间,两人才有喘息的机会。
宋声眠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从沙发床上拿起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外套披上。
初秋的天气,夜晚冷得出奇刻骨。
沈示白扯下带在无名指的戒指,随意撒进抽屉,一言不发走进浴室。
她在短信中主动提出睡楼下客房,沈示白当然双手双脚赞同。
等双方家长纷纷离去,偌大的别墅冷清空落,萧瑟风声撞击所有窗户,死静又可怖。
宋声眠抱住换洗的衣服下楼,行李箱仍旧放在主卧。二楼宽绰的空间容不下她和沈示白两人。
“是否说爱都太过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
手机铃声歪打正着抢在宋声眠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响起。
“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孟寻那边传来刷牙的呲呲声。
宋声眠打开从楼上一并带下来的书,点头,撒谎面不改色,“今天过得还不错,你呢?”
“真的不错吗?”
“真的,骗你干嘛。”
宋声眠盖上被子,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
孟寻冷笑。
宋声眠陡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错愕还未消失,孟寻火冒三丈的声音吓得风声止住呼啸。
“行宋声眠,你学会骗人了啊!今天结婚不跟我说,啊?”
“男的还是沈示白?还是沈示白!不是大二追你那个,也不是大四追你那个,是沈示白!你你你你我要被你气死了。”
宋声眠被孟寻气冲冲的恨意溅了一身,她连忙解释:
“别激动别激动,我们会离婚的,过不了多久就会离的!”
“别说以后会离婚了,你宋声眠现在!不,明天!就跟沈示白拿着结婚证到民政局登记离婚!要不然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过去,你们不配不配不配不配!”
“他哪配得上你啊?”
“更可气的是你还不跟我说!”
“你完了宋声眠!等这个月我放假,我非杀去你家把沈示白给宰了!”
孟寻撒开性子放肆骂。
宋声眠后怕地顺顺陪她一起挨骂的书页。
虽然大学才相识,但两人一见如故。孟寻洒脱她良善,孟寻敢爱敢恨她犹豫不决。
至于孟寻为何会对沈示白报以如此大的恶意,大概是孟氏与沈氏往来频繁,是工作上的固定伙伴。
孟寻一见沈示白——在某些需要她出席的聚会——就不喜欢他那一副拽样。
在知道宋声眠多年的暗恋对象是他时,孟寻目睁口呆,问了好几遍是不是看错了,得知事实的确如此她气生气死,恨不得直接跳河。
“咚咚咚。”
暗下来的客房突兀地响起敲门声。
门把手守护她半分钟后,屈服归顺于沈示白的手劲。
头发水漉漉地往下滴水,全身单单裹着素白浴巾的沈示白倚在门边。
水哒哒落在地面,他背着手,脸上浮现饶有趣味的笑。
“有什么事?”宋声眠按亮床前的微型台灯。
沈示白勾勾手指,示意她挨近自己,“你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宋声眠不安的预感顿然浓烈,沉默不语,动作并非随沈示白的安排。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明天说吧,我要休息了。”
沈示白颀长的身段即使是穿着简单的浴巾都让人移不开眼。
他只留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把耷下来的头发往上捋,不经同意走进客房。
“先别睡觉,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
沐浴露的味道逼近宋声眠,她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体的气味。
没办法,家里的沐浴露统统是沈示白置办的——房子也是他的。
沈示白走到床沿,居高临下地俯视宋声眠。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主意的?”
台灯的光被沈示白遮了大半,压迫感扑面而来。
宋声眠不知所云,车轮碾过疑团把缝隙塞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
沈示白失笑,手上的东西终于肯现身,被丢在床边的长书桌上。
微弱被挡住的灯下,宋声眠欠身去撇那东西的同时,沈示白握住她的肩膀。
“不着急,我们宋大小姐先等等再看,到时候就知道了。”
月光洒在路边,客房的窗户恰好在另一端,宋声眠在房间错过看月亮的机会。
“不知道我说什么的话,那我再提醒提醒。”他俯下身子,停在与宋声眠呼吸能喷洒的距离。
“在九岁就想好要怎么嫁给我了是吗?”
宋声眠偏头躲开沈示白厌恶的眼神。
她掀开被子,马克杯的冷水一饮而尽,不安却愈演愈烈。
“你想说什么请直说。”
“真爽快啊,要是能这么爽快地承认从九岁就开始爱我就好了。”
沈示白捧过桌上的本子。
宋声眠彻底看清楚,一直被沈示白藏藏掖掖的东西是自己的日记本。
她瞳孔一怔,被长袖掩住的手指默默收紧。
沈示白扬起嘲弄的笑,日记本完完整整出现在宋声眠眼前。
“这个物证够不够?”
里面九岁那年生日怦然心动时写下的稚嫩的文字,沈示白看了个彻底。
“为什么啊?就是那一次见面?你的生日会?”
“我都快忘记了。”
沈示白清冽的声音好像淬了冰,无所谓的语气又降低了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