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受够了,跟她离了。当然啊,是我拉着她去民政局的。”
“回到娘家她一直哭,我没管。”
“后来她在我家门口上吊,被宋知惬发现了。”
“咔嚓。”
宋声眠数着,是他的第十五根。
烟气流溢出来,宋储脚下的桠杈萎叶咯吱作响。
“没人听我说这么久的话,大明星,你好像是第一个。”宋储变回野调无腔。
他流里流气地吹着口哨,站起身伸懒腰,居高临下地将目光聚焦在宋声眠身上。
“她们都死了后我也疯得差不多了。我就把脾气发在宋知惬身上,可笑吧?他要是没逃走,我想没准真有一天我会打死他。”
“他从三楼的窗户跳下去,脚没断也是奇迹。”
宋储低下身子捡完整的枝条,掰断它。
“我没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读书,也知道住在哪里,但我没去。我没钱。”
“上大学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他当明星都是一天我在街上店铺里的电视上看见的,靠,这混蛋真他妈与我断绝关系,一分钱都给我没打过,好歹我也带过他几年。”
他弯着身子朝宋声眠的脸上吐烟,“……我知道那小子对你感情不简单,你确实很漂亮。”
白色烟雾扑了她一脸,她侧过头本能把烟咳出来。
“他说把两百万给我就跟老子断绝关系,操,这白眼狼。”宋储勃然大怒,指着路旁的公路,破口大骂,“他小学的教材我都留着的不舍得丢,现在他一天能赚个几百万,为了区区三百万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操他妈的,说到他我就来气。”
宋声眠举目,那一条路有点眼熟。
“沈氏那继承人也爱你吧?”
宋储丢掉烟蒂,它滚到宋声眠的腿边。
宋声眠不动声色,闷声不响。
他好比适应宋声眠的沉默,自顾自地念叨:
“他雇了一堆人来我家,往死里打我,打完还丢张银行卡让我去治病。”
“至于吗他,不就是扇了你一巴掌,丢了鸡蛋,我没吐口水算好了。”
不重的手掌一下两下拍着她的脸颊,宋储的手心毛糙,刺得疼。
“啊!宋知惬也应该在订婚宴上吧?可惜了,没跟他打个招呼,不过心上人在他老子手里他应该放心。”
宋储的手机闹钟响了。
他蹲下来划拉几下,聒耳的声音不再有。
宋声眠左手的手表显示凌晨两点钟。
“你到了吗,我们都在楼下了。”
沈示白一言不发。
“你不会没来吧?沈示白,说话!”
“……我觉得还是不对,你们先上吧。”
宋衍愠恼地挂了电话,“上楼,不等他了。”
沿着楼梯,警察们如履如临地上五楼。
这一栋极其老旧的楼房,别说有电梯,楼梯间都脏得不堪入目。
五楼是它的最高一层。
三更半夜,敲门极不理智。
警察排闼直入。
宋衍跟在身后跑进屋里。
——没有想象中,被绑在椅子上的宋声眠。
一个男人戴着耳机,面对着电脑,目不转睛地看不登大雅的猥獕影片。
“人在哪里!”
恐慌的双手举起来,男人胆惊心颤地颤抖摇头,“……人、人、不在我这、这里……”
“钱呢!”宋储对电话那头的人恶声谩骂,“你有没有催他们?打不打钱来了!”
那边的瑟索,声音发抖,栗栗危惧地问他在哪。
宋储见势不妙,立马挂了电话,扯出手机的电话卡掰碎踩进泥土。
“操!被发现了!”
宋储张皇失色,掏出车钥匙,把停在远处的灰白色货车开到马路上。
在慌乱中,宋声眠发现刚刚藏着的藤条并派不上用场。
她用最原始的方法,悄悄用粗实的树木磨着麻绳。
宋储下车,神色仓皇环顾四周,扛起宋声眠丢上副驾驶。
发现她手上的麻绳烂了一截,宋储的怒气填胸翻身而起,恼羞成怒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妈的,真想要逃啊!”
“要死就一起死好了!”
“我就只想要钱!就这么难吗!啊?你们这些有钱人为什么要这么小气!”
“恨死你们了!给我死了算了。”
被宋储压住的双腿开始剧烈痉挛。
他在下死手。
氧气耗散的感觉不好受,被捆住的双手仍是无法动。
喉咙发出磁磁的响声,血腥味涌上喉咙,大概喉管里的细胞被掐爆了,宋声眠想。
掌管窒息的罗刹阴凄地吞没住她。
隐天蔽日的树木步步紧逼。
烁亮闪熠的光打在了她身上,那是意识消失前觉察到的唯一。
——重物落地的声音。
凋敝衰萎的叶子吃力托住掉下来的人。
死死扼住脖子的力量瞬时松开。
压在车座的手臂后知后觉地拘挛。
她紧接着就被捞进一个冷冽炽热的怀抱,混着草莓味和血腥味。
味道呛鼻得很。
绀青的手腕重获新生,时隔不知多少小时的自由。
听觉一息尚存,但没有听见宋储的声响。
光灿灿的远光灯披在那人身上,她觉得身上的血液在复生。
温度跟着灼热的胸膛升温。
怀抱属于谁,宋声眠没力气追究。
生死竞速,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