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没有普通人翻身做凤凰的那股狠劲,而是清清凉凉,不争不抢,像池塘里倒映的月色。
觉得自己的这个比喻实在精辟,秘书快速地记下,若有其事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
“两人真的有点般配呢……虽然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但总不可能不让人……哎,沈总您去哪?”
沈示白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破门而出,吓得秘书一激灵。
“公司的事情跟白总汇报,我出去有点事。”
沈示白的发型有点凌乱,单单拿着车钥匙和手机跑楼梯。
“好的沈总!”
那速度,秘书摇头感叹,不是去救别人命都可惜了。
-十分钟前
宋衍挂了宋声眠电话,在说过很多遍没事的脑子霍然反应过来。
他重拨,振铃好几声,对方无响应。
父亲心脏病发作的消息就够糟了,再搭上宋声眠……
他还是愿意彗星撞地球的传闻发生。
看来脑袋真被没事两字弄得不清醒了。
宋禹历心脏病发作的事情措手不及,公司的会还没开完,宋衍亟亟赶到医院。
白大褂的医生放心的微笑才让他放下心。第一遍没事是自己冲自己说的。
安慰在家的黎镜荷,第二遍说没事。
跟公司的股东一一打个招呼,第三遍说没事。
宁蔓得知消息,泪眼泛光的赶来,第四遍说没事。
得知到需要住院,宋衍下意识打电话给宋声眠说明情况,第五遍说没事。
挂掉电话才发觉,他让宋声眠回家帮宋禹历拿衣服的举动多么愚蠢。
黎镜荷在家啊!
两人遇见之后,宋衍相信,威力不会比彗星撞地球的威力小。
他大脑迅速运转,拨号页面撇到最底下某人的电话号码。
就他了。
他赶过去总比两个人面对面起冲突好。
宋衍纠结又麻利地点住沈示白的名字。
别墅散发出来的气味,宋声眠似曾相识。
她顾不上太多,放在包里的手机无力震动,终于放弃抵抗。
门罕见地由内上锁,宋声眠骇怪的同时,门锁人脸识别自动开启,清脆滴的一声,大门敞开。
屋子里安谧,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宋声眠侧过身,关好大门,思忖良久,她径直走向宋禹历的房间。
房间明显多了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不安愈演愈烈,宋声眠环视周围,床的左边放着布娃娃。
恐怖的猜测划亮昏沉的天际。
或许是前几天回来忘记收拾了,宋声眠咕哝。打开衣柜,依着印象帮宋禹历拿衣服,她的动作很快,不自知的快。
像小时候做的噩梦,后头有一只紧追不舍的野兽追逐的压迫。
装了满满一袋,她提着行李袋放到客厅,再钻进浴室找洗漱用品。
“怎么会有两把牙刷,要是过去了不应该会有两双呀……”
宋声眠分不清宋禹历的牙刷,只好拿一把崭新未开封的。父亲喜欢青色,她特地选择青色如草的一把。
楼梯上一道芒针似的视线模糊在宋声眠身上。
先是头顶,下一步是肩膀,接着是手臂。
弥散在全身。
“哈哈哈哈哈哈……”毛骨悚然的笑声。
宋声眠确切感受到芒针幻变为蜜蜂,严丝合缝地不留分寸地蛰她。
疼痛即刻遍布——不是想象,而是深切的。从已消逝甚至深埋葬在土壤里的痛感苏醒,逐渐挥动起来。
斩杀她脑海里一切的理智。
二楼坠落一个花瓶。
砸在地上,烂成形状各异的碎片。
——离宋声眠仅仅三十厘米,些许碎片溅到她的鞋面,威力不大。
二楼俯视楼下她的某人又开始尖叫。
花瓶摔碎的分贝远不及她尖叫的分贝。
宋声眠装没听见,尽力收拾好东西,唯恐不能早早离开残暴不仁的家。
每忍一秒,狂怒在她心里就狂踹一脚。
“站住!”
宋声眠提着行李袋出门时被楼上的黎镜荷叫住。
她没妥协。手上已经拧开大门把手。
“宋声眠!宋声眠!”
黎镜荷崩溃癫狂大喊大叫。她双手藏在衣袖里,没穿鞋,尖叫着从楼下跑下来。
“你要是敢走,我就杀了你!”
每次都是这一句。
宋声眠悲酸地闭上眼睛。
屈辱的过往落落大方地席卷重来。
眼前的一切,没有黎镜荷的时光仿佛皆是浮光掠影,她的最终归宿还是黎镜荷的辱骂,还是她非打即骂的虐待。
她听了一万遍她爱的歌,跳了一万次她爱的舞,以为这样她会爱她。
但她仍不犹豫地呲牙咧嘴,是对她最恶毒的回馈。
回忆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白色浪花一次次拍到岸上,掠过地上的沙砾与天际的星子。
忍。
宋声眠化作飞鸟,衔着自身破损的翅膀,努力展翅翱翔,飞过大海,飞过回忆海洋。
她敬她生了她,停住脚步。
急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赤脚哒哒踏上地板沉闷无比。
原来爱打赤脚的习惯是源自与她。
“转过来,看着我。”黎镜荷声音放平静。
暴风雨前的总有一场与往常更为平静的光景。
宋声眠的心脏——与黎镜荷那用血液链接起来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她转过身。
她更美了,只是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一澜死寂。
“啪。”
黎镜荷手心的力量也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波澜起伏是与她截然相反的词语。
脸蛋没反应过来,等她再次开口,桃红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