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来乔知妙想着手头正紧,二来送饭正巧也可以和谢治川培养培养感情,便暂时没给他交伙食费。
乔知妙边走边想,不料刚走进学堂便瞧见墙角蜷着一团月白竹纹袍子,正被一群少年郎围着踹,雪白的袍子上满是脚印。
“喂......”
“喂!”
袍子越看越眼熟,乔知妙快步跑上前,发现果真是昨日自己亲手挑的,“你们怎么能......”
说话气势渐弱,走近了她才看见谢治川身下还躺着一个少年,正被他压着打,拳拳到肉,惨叫连连,真要说是谁欺负谁还真不好说。
“谢治川。”乔知妙去拉他,谁知手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呢,他便停下了手,从少年身上站起身,转过头,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她,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
谢治川抿唇不语,扭过头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乔知妙无奈之下只好问另外几个少年。
“他偷袁庚的饭!他是小偷!”“不对!他抢韩庚的饭!韩庚刚要吃他就冲过来抢!”“他害得袁庚没饭吃,还要打他!”“谢治川是小偷!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指控道。福安镇谁人不知谢治川有个恶毒后娘,现在被她看见谢治川这么丢人,不打死他才怪!
偷......饭?
“川儿,是这样吗?娘想听你说。”她还是想去拉谢治川的手,但被他躲开了。
他冷冷地站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
谢治川不肯开口,且此事如今怎么看都是他有错在先,乔知妙来不及细想,匆匆把地上的袁庚拉起来,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袁庚啊,川儿不懂事,我替他跟你道......”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袁庚猛地推了一把,一个没站稳便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掌心蹭破了皮,渗出一点血迹。
谢治川垂眸,面无表情地朝她快速掠去一眼,又转而低头死死地盯着地面。
乔知妙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手从地上起来,再次道歉,“午休时间短,我先替川儿同你道歉,莫要耽误了你们学习,等下了学我再带着他去你家里赔罪,可好?”
一身鹅黄色长衫的贵气小公子拍拍身上的泥土,仰头看着乔知妙,冷哼一声,带着跟班们转身走了。
这是把这事儿暂时揭过去了。
乔知妙略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布包,递给谢治川,“喏。”
但谢治川仍直直地杵在那没动,看她的眼神戒备又紧张。
“没想打你。”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吃完自己洗干净。”
谢治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好了,你自己吃完读书去吧。你要是还想上学,下了学就不许跑,跟我到袁庚家里去道歉,听见没有?”乔知妙想了想,怕谢治川误会又接着说道,“袁庚家有钱又宠他,此事他没吃上饭事小,被你打丢了脸事大,他若是不肯原谅你,你娘我现在再厉害也没法儿同袁家作对。懂了?”
说完一长串话,乔知妙也没看谢治川什么反应,匆匆便离开了。
她儿子把人家儿子打成那样,袁庚家又是有名的地主,不赔偿点什么简直说不过去,思来想去,她只能看看谢家有什么能拿去变现银子的。
谢治川看着乔知妙匆忙离去的背影,像是突然泄力了一般半跪在地上,布包磕在地上,猝不及防发出声响,像是木头磕在地上的沉闷声。
他被惊了一下,捡起布包,垂眸看着它,陌生又熟悉,是昨日乔知妙兴高采烈拉着他挑的,跟他上学背的那个是一对。
看了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打开层层包裹的布和盒子,残余的热气扑面而来。
晶莹剔透的米饭粒粒分明,上面乱七八糟地卧着皮白柔嫩的盐水鸭,被碧绿的青菜缠绕着,它们像是在刚才的激烈撞击中离开了各自原本的位置,杂乱,但仍温热,香气不减。
而不知道是乔知妙粗心,还是在刚才的混乱推搡中掉了,布包里没有筷子也没有勺子,谢治川沉默着看着饭盒,迟疑了半晌伸出手,抓起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