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说饿,云修连忙想起自己的食盒,“我又给你带吃的,你瞧瞧。”
意灰没有大人的客气矫情,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有一顿是一顿。接过精致的食盒,坐在门槛上,放在自己并起的膝盖上,打开居然是一碗香愤愤的饭菜,还有筷箸。
云修到底是个不分高低贵贱的单纯小孩,在他眼里意灰是个还不错的小伙伴,而不是避之不及的肮脏小乞丐,毫不嫌弃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大口而满足地吃着饭菜,“你娘爹回来的时候没有给你带吃的吗?”
“带了。”
那怎么见她还总这么饿?
“带了什么?”
“她们大多时候只能讨到一碗粥,粥里面沙子比米多,运气好点,能要到一些窝头,不过很硬,要泡着水才能吃。”意灰平静说道。这回她吃得很慢,也很小心斯文,生怕掉了一颗米饭。
吃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谨小慎微问道:“你这碗筷我明日还你可以吗?我想分一些给我娘爹吃。”
“当然可以啦。”见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抱着膝盖,再次看向意灰,脸还是那副阴沉沉不讨喜的模样,但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了。
“你和你娘爹是从北边来的吗?”云修好奇问道。
“嗯,我以前的家在鹿庄。”
“鹿庄?”云修的娘去过很多地方经商,通过娘亲他也知道了许多地名,但是这个地方没听过,“我不知道在哪里。”
意灰想了想,“鹿庄离京城很近,走一上午的路就到了。”
“喔。”京城的,那他就知道了,皇帝住的地方,“为什么会饥荒没东西吃呢?京城里面没有吗?”
“我不知道,我娘说我不能去京城。”但她知道她在京城出生,娘爹也不是她亲生娘爹,只是打记事起她们就在自己身边了。太多事情她太小也不能明白,更不明白有时为何要躲着穿甲胄的官兵。
“所以也不知道京城里缺不缺吃的。我们家之前有几亩地,每年都能种出足够的粮食,但是去年没下过一滴雨,麦子长不出来,就没的吃了。”
“没下雨吗?”云修眼里满是天真,“我记得去年下过好大的雨,河里涨水还把人淹死了。”
“这里肯定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天不是一样的天吗?”
意灰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抿了抿唇,把怀里的食盒盖好,放置在了一边,“那我也不知道原因了。”
两个孩子发愁似的想着离她们无比遥远的“天下大事”,为何会饥荒?为何南方会洪涝而北方会干旱?
“等我阿娘从西北回来,我去问她,她读过书,可聪明了,什么都知道,然后我告诉你。”
“喂,你要回去了吗?”意灰见他站起,心底便莫名失落起来,视线紧随着他而移动。
云修只是坐累了,想站一站,看了看天色是差不多该回去了,如果在外面待太久,可能会惊动府上的人出来找他。
“你别总是‘喂喂’的喊我啦,云修是我的名字。”
“云修。”意灰轻轻地复刻念着这两个字。
“你呢?你叫什么?”
“意……灰。”
“什么灰?”
意灰想起娘爹的叮嘱,她的姓是不能说出来的。南方可能知道的人极少,但在北方尤其是皇城附近她的姓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是不知道的,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遗忘。
“就叫灰。”意灰低下头,阴郁道。
“哪个灰?灰尘的灰吗?”
“嗯。”
“你这名字真难听。”云修心直口快道,“你还不如叫小白呢,叫什么灰啊?”
意灰也没有不高兴,自己好像把所有的耐心全都交给了他,“我出生的时候,算命的说我必须取个丑名挡灾,名字取太好我可能就活不了了。”
“哪有这样的说法?”云修惊觉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这里就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那个算命的肯定是骗人的。”
“可能吧。”
云修突然靠近她,蹲在她眼前,嬉笑道:“我叫你小白好不好?你的名字不好听我真喊不出来。”
“都行。”意灰根本不在意这曾经是狗的名字,如果每天都能见到他的话。
“你多少岁?”云修连忙添了一句,“我差不多九岁了。”
“十。”
“嗷,原来你比我大,但是——”云修拉起她的手,“你站起来一下。”
意灰乖乖地站起,被云修软嫩的手牵着,她不知为何紧张地不敢抬头,只敢盯着他的鞋看,他换了双鞋,鞋面绣着翠绿的竹子。
“不能低头!”云修不满喊到。
意灰抬起头,他身上的气味和那条手帕是一样的,她形容不出来的清雅好闻,眼睛平视瞧见他细嫩的脖颈和小巧的下巴,这个画面她记住了许久,假使她会画画,她会画出无数张这样的画。
“你比我矮好多,你是女孩吧?女孩子长得矮以后不好找夫婿的。”云修松开她的手煞有介事道,这是嬷妈告诉他的,因此他也绝对不会嫁给比他矮的女子。
“我,我以后还会长高的。”意灰无措扬起眼眉看他。
“那你要吃多一点,吃多你就长得高了,我家里不缺吃的,今后都给你带。”云修信誓旦旦保证道。不知是不是把小白的名字给她的缘故,云修对她有着小白的亲切。
“谢,谢……”
云修准备回去的时候问她,“刚刚我没找到你,你是去哪儿待着了?”
“去喝水了。”
“外面有井吗?”
“有,但很远。我一般是去里面巷子那颗梧桐树下的井打水喝。”
云修想了想,“那我知道了,我家就在梧桐树前面一点,你可以进去?没人赶你吗?”
“有些人会,有些不会理我这种小孩的,还有一个瞎眼老爷有次给了我半个鸡蛋吃,后来他就没再给过了。”
“那不是老爷,那是我对门府上一个瞎眼老仆。”
只是几句话,意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