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晚归人的脸庞也看不到惆怅,世界变得不慌张。许初一脚步轻快,在电影院,他牵了她的手,他由衷地牵了她的手。
她说再见的时候,他好像被轻轻吻了一下,方时绪躺在床上恹恹不倦地摆弄自己的双手,想象自己刚刚在电影院是怎么握住了她的手。
而在此前她消失的那几晚,想到她,方时绪便要伴着低落入眠。在半浅半深中悬浮在黑不见底的无底洞口,他持续做过很长的梦,梦中的过往犹如掉帧的卡带,真实而凌乱,梦里不断有许初一。他从梦魇里惊醒:梦里,他毫不在乎许初一。
稳中向好,一片大好光明,28岁的他不禁这样想。
成年就是永远毫无预兆的当头一棒,许初一的坦白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潦草,竟然对德方毫无了解。而念时是否能顺利从父亲手中稳稳接住这一棒,他却自私的压根没考虑过。
……
许初一仍是三点一线:出租房、公司、美食街。方时绪的律所和公寓在另一个城区,她两天便摸准他的习惯,上班时间总是不会给她留言,每天早中晚的休息时间会找自己聊几句。
更具体点,方时绪嘴里世界上一半的人都是白痴,又刚好全被他遇见了。
许初一笑出声来。
“聊什么?”简叶凑上来:“你和霍日白,还有方时绪?”她眼珠子鼓溜鼓溜,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起,燃到桌上的汽锅鸡都食之无味。
简叶的热情总令人难以招架,许初一已经尽量避着走,可老天爷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俩的缘分,每天总有一顿饭能碰到一堆去。
“你最近不要上课吗?”平城大学的美食街尚可理解,但许初一想不通怎么在公司办公楼下的饭店也能碰见她。
“我来你们这有点事要办。”
“哦,我吃完了。”许初一说着准备办公室。
简叶说:“我下午6点在这楼下等你。”
“我5点半就下班了。”许初一看到简叶撒娇,指定没什么好事。前几次她出现这种矫揉造作、瞳孔放大的表情,要么是跟自己借手机捉弄叶从欢,要么是拜托自己给她抢占打六折的地锅鸡、打半折的烤肉店位置。她拦不住美食街这些每天商量好一般轮流搞活动的商家,也绝不可能拦住那么多求“吃”若渴的大学生。
“我6点才开完会啊。”简叶无辜地眨了眨她圆溜溜的眼睛:“都周五了,初一,一一。”
……
简叶还是一如往常的风采,迟到了10来分钟。许初一等得脚发麻,接过对方手里的麻袋时,脑容量快退化得和人类古猿差不多。
简叶说:“西城区有一个布料集市,我答应了辛娇的衣服快来不及了。”
地铁,公交,再走两公里,许初一把麻袋叠成巴掌大,含着腰背好像汤姆猫过街。
简叶贴心地打直她的后背。
“你为什么不找叶从欢?”许初一赖在集市门口不走了,她瞧见简叶两眼放光,想到两个小时后自己即将要驮着一麻袋像瓜田的偷瓜贼就走不动道。
“你不问问我,辛娇的什么戏服?为什么来不及?”简叶像听不见她的诉求,反而神神秘秘地对她打谜语。
许初一倒真不关心,关心则事多,她对简叶唯一庆幸的是对方从来大都把她当饭搭子。
许初一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霍日白、许安康、方时绪居然一个!都没告诉过你?这么长时间了,卓立岸都要被辛娇驯服了,你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简叶惊讶得在原地打转:“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我居然一直以为你知道,我来告诉你,你一定会觉得有趣的!”
两小时零八分钟,许初一背着麻袋从集市跌跌撞撞挤出来。同时,简叶已经把辛娇的英雄事迹讲到最后一句话。
“还得多亏方时绪。”
“哦。”许初一的心思只在打车上,她愿意掏钱。简叶不肯,说太浪费钱了,她同样背着一麻袋,不过昂首挺胸,没有丝毫羞愧或者直不起腰的样子。
胳膊拧不过大腿,许初一拗不过简叶。
“叶从欢知道你跟我最近走得这么近吗?”许初一坐到简叶让给她的那唯一一个公交位。
“哼,他只要我离他远远的,我和谁在一起他都高兴得不得了。”简叶总是对周围得一切都活力无限,好奇心拉满的样子:“我这周末约了付艺去打网球,还有静彤,你要去吗?”
公交司机正好踩脚刹,许初一撞到扶手杆上。简叶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倒让她觉得自己小心眼了:“咳,我周末有事。”
“约会?”
“回我家吃饭。”许初一当然不会告知是方时绪家。
“哦,打八折的铁板烧还是买一送一的必胜客?”简叶朝她挑眉:“今晚我请客。”
“铁板烧。”许初一记得前几天路过美食街那家铁板烧店,简直香掉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