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说:“时绪,你送我和段天一程吧。”
叶从欢扶着段天,忙不迭地说:“时绪,走吧,去医院。”
许安康说:“这里的事、宴会上的事还需要时绪善后,我跟你们去就够了。”
“行,简叶,走啊!”叶从欢真怕段天痛得死掉。
其实,感情就和水一样,已经悄无声息被蒸发得不留痕迹。付艺不再说什么,她临走前看了许初一一眼。
许初一一开始看不懂那眼神,腰背的剧痛侵占了她所有的感觉,她只是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她想起在白天,辛娇说‘悲剧才显得正常’时也乍现过这样的眼神,她想这大概是女人们从自己内心获得了平静的力量。
许安康的任劳任怨只持续到复原完四分之一的案发现场就离开了。
凌乱的屋里只留下许初一和方时绪。
“方时绪,我今晚为什么会留下来?”许初一敞开天窗说亮话。
“安康他……”
“刚刚许安康当着我的面跟你在窃窃私语什么?”
方时绪没再继续辩解,当时他的确只是与许安康发了几句牢骚,没想到对方自作主张不知怎么就联系上了荣欣。于是说:“许初一,你觉得我想你多陪我一会有错吗?”
“那你是觉得我遵守对我朋友的承诺有错吗?”筹码币掉得满屋子都是,许初一捡得心烦。
“承诺也可以随机应变。许初一,你明明有机会可以多考虑我,但你从来不会。我是我,你是你,你就这样,你永远这样。”
她继续咬牙不跟他翻二十四小时之外的旧账:“你呢?从早到晚一整天地给我摆脸色。一开始在牌桌上,我输成那样,你帮叶从欢,你为自己而战,你就是不会想到要帮我一下!”
“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牌桌上不讲私情,要一视同仁。你像骂狗一样骂前男友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骂盛丰还是在骂我。”
“你硬要对号入座,我……”
方时绪盛气凌人:“我对号入组,那也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就是比对盛丰的要恶劣一万倍!”盛丰死缠烂打成那样时,他都没听她说过盛丰的一句闲话,反倒是对自己,总是咬牙切齿。
那是因为我们很久以前就这样,许初一正想这样回答时,方念时跑了进来。她哭着扑倒在方时绪怀里:“哥,送我回去。”
“怎么了?”许初一关心地问,顾不上跟方时绪的个人恩怨。
“初一姐,我爸的公司是不是要完了?”方念时嚎啕大哭。
……
方时绪和许初一把包括方念时在内的一切安抚好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许初一在车里累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像过去一样,她把希望寄托到梦乡。梦里,她暂且有希望放下所有的纠结和阵痛。
许初一踏进方时绪公寓的客厅,便就着沙发躺下来,她把脸窝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方时绪开了暖气拿来一床被子帮她盖上。他以为她睡了,倒了杯酒靠在沙发边低语起来:“哼,哪里没放你一马?我才是最巴不得你赢的人,你有了钱就不用去那什么狗屁工地受苦了。但后来,好像幸运这两个字能让你更快乐,那我跟你邀这个功有什么必要?”
话尽于此,方时绪觉得自己幼稚。
许初一先是听着他的声音消失,睁开眼也是一抹黑,她终于敢把脑袋摆正,才觉得透得过气,而已泪流满面。方时绪明明会说好听的话,却总是要跟自己闹僵。她迷迷糊糊地真正睡着了过去,越求有好梦反而总是梦到不称心的故事。梦里总算熬到转折时,方时绪轻声把她喊醒了:“你妈的电话。”
迷迷瞪瞪中许初一接过手机,说话的是苏珊,她活力十足:“小姨,外婆说你从安贵回来时记得带那里的特产。”
“嗯。”
“小姨,生日宴好玩吗?”
“嗯。”
“小姨,我偷偷告诉你,外婆那天抹眼泪了。”苏珊小声说:“不说了,外婆喊我吃早饭了。”
方时绪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就说完了?”他明知故问。
许初一轻轻应了声,简单到方时绪都觉得她心怎么能这么硬。
……
方时绪看着她花了的妆,想起昨天段天和付艺在花园聊天,辛娇站在墙角偷看正好被他撞到。辛娇傲气地对他说:“输给付艺我服气却不情愿。”方时绪虽说不想再与付艺有过多的纠葛,与段天的关系僵持了很多年,但他对辛娇的话不予置评。
辛娇泛起一阵苦笑:“方时绪,你有什么秘诀吗?说不爱就不爱。”
方时绪摇摇头:“不爱的秘诀就是不爱。你跟段天本应该是各取所需,可你偏要付出真心,但真心不是他想从你身上获得的筹码。”
辛娇自嘲:“是啊,明明我才是那个选择更多的人,但我偏偏选了他。但他明知道的,世上没有这样简单的事。”
方时绪不愿再说什么,他知道更残酷的是,段天的需不过是他父母的需,而他父母的需也并非辛娇不可,而是像辛娇这类家世能让段家更高人一等的选择罢了。
最后,辛娇说:“方时绪,你跟许初一万一修成正果了,记得还我婚礼上那杯酒。”
……
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都白了。
方时绪彻夜未眠,他满脑子都是许初一:段天婚礼上身着墨绿裙子的她;烤鱼店笑容明媚的她;总是勇敢又无畏地拉自己一把的她。他总是会想起那次江边散步,晚风吹动着她的发尾,也吹拂着他的心。
许初一定的闹铃已经响过一遍,可沙发上她仍是睡得安稳。
方时绪在叫醒她之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蹲在沙发边上拍下与她认识16年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真丑。”拍完,他一边嫌弃一边来回翻看。他感到低落,到底如何表以真心,如何与她交好,与她一直好下去。
方时绪笃定地喜欢她,可她呢?有多喜欢自己?许安康说过,平和桥第一,安贵第二,最后是平城,而自己曾是末尾里的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