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一如是诚恳,但方时绪的心思早被那些封面写满字眼的书籍吸引了注意力,他从她手中抢走那本书,将正反面翻过来,逐字逐句念出那些句子:“我唯一的初一,昨天天气晴,今天下雨,但还是一样想你。”
盛丰的字迹粗放,“初”字的最后一笔和“一”字连在一起故意画成一个爱心。
许初一很讨厌回忆这个字眼,无论美好还是痛苦,只要是逝去的东西就永远像沉闷的灰尘。她隐忍着没发作,即使她从里及外地不认可他的做法,但是眼前这个愚昧、自大的男人是自己的男友,她做出宽宏大量的处理:“念完了?”像在对付长不大的捣蛋鬼。
“早上好,我仅有的初一,昨天上班路上碰见一群小朋友,立马想起了你,因为你也可爱,因为想你。”方时绪像个受虐狂,不顾她的存在,将这些随笔的情话念成了散文诗,他的激昂使这些昔日情话变成了歹毒的咒语。
许初一的沉默令方时绪更加猖獗,他从她好不容易收拾好的书包里翻出另一本书。拿书时附带掉出一张合照,他踩在相框上,翻过这本叫《揭秘每一手牌》的书,在第四十一页见到那段话:“盛丰,送你的手表时间特意定在上午的五点二十分,是希望你一直记得我喜欢你,从每一个清晨开始……”
“方时绪,你再念就滚蛋!”许初一叫停他,她抓狂地抢走那本书扔进垃圾桶,恨不得让他一起消声灭迹。
“呵。”方时绪却笑起来,他把刀子捅在她身上,也捅进自己的心口:“许初一,你不是要不计前嫌吗?”
“是,我是要不计前嫌。”她说着又去垃圾桶把那本书捡回来放进背包:“你满意了吧?”
“我满意?我满意得不得了!”方时绪从那个背包里掏出那两个盒子,摊在手心在她眼前晃悠:“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和他死灰复燃了!”
许初一再也不想自证清白:“方时绪,你开心就好。”
“所以许初一,你是不是又跟盛丰搞上了?”他问。
“我说了你开心就好。”许初一不愿意再跟他说这些没完没了的废话。
“许初一,你真该死。”方时绪揪着她的衣领硬把她拽回到柜子的全身镜前:“你腰怎么青了?谁掐的?”
许初一下意识掀开衣摆往左边低头看,她脑子已经被气得晕沉。
“右边。”方时绪再确信不过,左边是自己的惯用手,无论如何不至于是右边。
她想起他方才的行径,有所察觉他的话中有话,躲开来:“不关你的事。”
方时绪却认为她欲盖弥彰,他再次动手动脚,许初一在拉扯间一头撞在衣柜上。
“方时绪,你是不是疯了!”许初一终于恼羞成怒:“你今天真的像个疯子!”她实在难受得想吐。
方时绪松手后,她眼眶发红坐到床上,两滴泪因为额头飞快隆起的肿包引来的疼痛顺着脸颊往下流:“方时绪。”
她只叫他的名字,眼神中占据最多的并非是不理解而是失望。
“方时绪。”许初一断了想跟他好好交流的念想,他不管自己如何为了他赶回来,也不管自己的解释。
方时绪想道歉随即意识到立场,忏悔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被讽刺取代,这两天盛丰在朋友圈发的那些照片像根刺,婚礼上、医院里、飞机上、明拍偷拍,每张都有许初一的痕迹,欢声笑语的她,宁静平和的她。当着她的面他才发现自己眼里半点都容不得这些。她跟自己从来没有过像样的合照,像样的回忆,像样的情话,像样的爱情。
方时绪想让她再哄哄自己几句,却看出她如今一句话大概都不愿意说了,于是他捡起那些合照和手表发泄着:“这些,还有这些。”他发了狠一遍又一遍,全都朝墙上砸去:“他是什么意思?拿这些来专门气我?”他硬生生地用这种蹩脚的机会把这些早就看不惯的东西都尽数销毁。
咣当声一声又一声,许初一看他手指已经被割破,鲜血留在玻璃上,仍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任他扔个够,直到看见从他手里甩出一个石头大小的东西。
“你住手。”许初一想拦住他扔掉那副手表,手表这东西,不提防就是几万、十几万,甚至上百万,砸坏了赔的钱就是另一码事。
眨眼间,那表落在她脚边,许初一跟着发疯了:“方时绪,这张床我以前还跟盛丰在上面睡过呢,你要怎么处置?”
“你再说一遍?”方时绪的手捏成拳头,玻璃扎进更深的血肉之中。他想要的不是在她心中胜盛丰一筹,而是她心中不能再有盛丰。
他死心了,嘲讽道:“许初一,你知道盛丰来你家,第一次见我们,为什么就跟我们聊得那么开心吗?”
许初一疑惑地看着他,并不想同他说话。
“叶从欢问他,喜欢你什么,他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我们开玩笑,说你以前很受男生欢迎,他还特意中途去你房间找你亲热。哼,你就是他用来装腔作势的物品,还是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是你的救世主?”
许初一闭着眼睛,已经感受不到痛楚,她想不通今天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她累了,于是自证清白:“就算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方时绪早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甚至连他自己或许也没预料到,情绪会失控到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他苦笑,煞有其事般:“你看,你总是到最后一副这样随我便的态度,不给我信你的机会。两天已经够了,男人和女人发生些什么。”
许初一难以置信,方时绪的话简直太胡搅蛮缠,她看他作恶的嘴脸,泛起一阵恶心,一刻也不想再跟他独处一室。他能对所有人和颜悦色,除了对她,好像他掐住她的脸时,不知道玻璃渣子也划过她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