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敛回兄长的尸骨。
曲瑶镜未再犹豫,她今日衣装本就轻便,贴身的里衣缝有暗袋,里面藏着她趁他不在,托点秋下山采购时,偷偷变卖首饰换来的银票,等出了京再乔装打扮置些穿用便是,因此连箱笼也不必收拾。
两人悄无声息地下楼,穿过堂院往后门去,琼楼的正大门自他离开后便会反锁,钥匙从来是他随身带着,而后门低矮些,搭着梯子便可爬出去。
在曲瑶镜小心翼翼往外爬时,却不知围墙上镶嵌的碎瓷勾落了她的绣帕。
主仆二人匆匆踏月而去,只余绣着荷塘月色的素白绣帕,静静躺在枯枝败叶中,片刻后被人捡起。
山栀浮玉,银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点秋带着曲瑶镜沿小路下山,月辉遍地,即便不点灯笼也看得清路,只是才下过昼夜的雨,满地湿滑泥泞,曲瑶镜走得很踉跄。
等两人跌跌撞撞下到山腰的平台,入眼便是一辆并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曲瑶镜心如擂鼓,血液都几乎沸腾。
只要坐上马车,她就可以直奔江南,重获自由……
可放眼四周,只有马儿静静吃着草,马车辕座上空无一人,并不见点秋口中的兄长。
点秋显然也有些着急,忍不住上前查看,一边压着声唤她兄长。
有栖息的鸟雀被惊醒,在林中扑棱翅膀,凉幽幽的夜风将曲瑶镜一身热汗吹冷,心头那点被强压下去的不安复又涌上来。
在点秋四处走动找寻她兄长时,曲瑶镜怔怔地望着马车门前垂下的幽帘,不受控制地走过去,颤着手将门帘撩开。
下一瞬,若有似无的腥气夹杂着熟悉的冷香被风送出来。
没了门帘的遮挡,月光肆无忌惮地照进马车内,一人逆光而坐,长剑撑地,一手随意搭在剑柄上,剑刃寒光凛冽,尚未凝固的鲜血顺着剑刃滑落,正漫不经心地抬眼乜过来。
“小月亮这是要去何处?”
曲瑶镜瞠目看着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她呼吸都几乎停滞。
完了……
她控制不住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闪着寒光的剑尖挑开车帘,他慢条斯理地探身下来,身上衣着仍旧寻常,好似并未回京参宴。
他向曲瑶镜走过来,手中握着她的绣帕,随意欣赏着上面的荷塘月色纹样,语气也有些轻佻:“小月亮走这么急作甚?连绣帕也落在围墙下。”
他神态自若,仿佛闲庭信步,却又步步紧逼。
曲瑶镜剧烈喘息着,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用手撑地挣扎着往后退。
与此同时,马车后传来点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点秋的兄长死了。
“你杀了他?”曲瑶镜颤声,望着他的目光中,止不住染上恐惧。
清冽的月色如同薄纱缭绕,他的脸却隐在晦暗中,只能听见他一声嗤笑:“既狗胆包天敢带你走,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他以剑尖挑起她的下巴 ,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漂亮狭长的凤眼中尽是薄凉:“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小月亮,你决定逃离我时,就应要想到这个后果。”
曲瑶镜被迫仰起脸,眼睫轻颤着,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自以为费尽心机的筹谋,实则是他轻而易举织下的网,他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冷眼看她自作聪明。
他的亲卫很快将浑身是血,失魂落魄的点秋押上来,询问如何处置。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点秋,眼中寒霜密布,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曲瑶镜抢在他开口之前,猛然以手攥住本就抵在她颈前的长剑,决然地望着他:“她不过是听命行事,你饶她,我跟你回去。”
曲瑶镜心知肚明,若说放点秋离开,以他的性子定做得出当面放人走,背地里将人挫骨扬灰的事。
要想点秋活命,只能留她在眼前。
曲瑶镜仰脸看着他,泪珠盈盈欲落,她跟在他身边已有段时日,自是清楚如何让他心软,赌的便是他尚未对她厌倦。
果不其然,他缓缓俯身,似是在端详着她,曲瑶镜心下微松,下一瞬攥剑的手却被他握住腕子,捏紧了麻筋。
等她被迫松开握着剑刃的手,他才略用力扯她入怀,几乎半强迫地抬着曲瑶镜的脸。
“她必须死,你也必须跟我回去!”
耳畔恶鬼似的低吟,彻底让曲瑶镜脑中仅存的理智崩断,她突然开始不要命地挣扎,质问:“回去继续做你的玩物,闲暇时逗弄的宠物?你身居高位大权在握,数不清的高门贵女巴不得嫁你,你偏使尽诡计将我强夺来,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为何!”
“放过你?绝无可能,你我生同寝,死同穴,”他掐着曲瑶镜的脸,近乎病态地深嗅她肩颈处的幽香,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手中长剑直刺点秋的咽喉。
“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