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黑衣掠影
子弹穿过日下岚行的胸口时,疼痛瞬间遍布全身,但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麻木从心口蔓延,直到双手感知不到温度,双脚感知不到地面。
日下岚行仰面倒地,视线里黑衣人的面具滑落了一半,漏出了红色的头发,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另一个人看在眼里。
再然后日下岚行只觉得天旋地转,满天的星星成了一个漩涡,就像《星空》里画的那样。
漩涡的中心越来越亮,周围的颜色越来越深,直到整个天空只剩下了视觉中心的一个白色光点,周围归于一片漆黑。
麻木的感觉像退潮的海水那样逐渐消失,日下岚行感到自己像一个刚刚打捞起的溺水的人,在全身恢复感知后,猛地大口呼吸着。
首先,他想着,自己应该没有死。
至少在这个空间里,他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着。
至于为什么没死,只凭着黑咕隆咚的画面,很难推断出。
他轻轻挪动着身体,只觉得现在身下的支撑面正贴着他的背部肌肉一起起伏着。
五指向四周探了探,他摸到了一根根细绳在自己的身后交错成网。
这是,一张吊床?
日下岚行挣扎着从软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感到自己的脑袋后面有什么东西勒着。他顺着脑后的橡皮筋一样的东西摸到面前,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居然戴着一个氧气面罩,后面长长的输氧管一直接到墙壁上的一个摆满了医疗器械的架子上。
一开始,怎么会没发现呢?
这种最最简单的问题,往往细思极恐。
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明明是有知觉的。他也不敢随便拿掉面罩,如果这是他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的话。
日下岚行看向周围,终于看清了这附近的构造。
这是一口井壁光滑,半径巨大的深井,他离井口很远,但不在井底,而是被这张吊床悬在一半深度的地方。
他没有被任何东西所束缚住,当然这口无法靠人力爬出的井就是天然的束缚。
这总归不会是来自异世界的自己的折磨措施吧。
他寻思着自己没有虐|杀的习惯吧,至少原世界的他没有,玩玩小朋友倒是经常的事。
也就在这时,井口的光晃了一下,紧接着日下岚行听到了机械运作的齿轮摩擦声。
一个巨大的黑影快速落下,日下岚行条件反射般的向一边游走,但不敢脱离面罩的范围。
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从里面翻身跳出,只是眨眼间,“日下岚行”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对方搂在了怀里。
“Welcome home, my lovely devil.”
女人一头金发如瀑布般撒在樱间青莱的肩膀上。
她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的回到了女性的身体中。
二十八岁的灵魂终于回到了那具与她共度了二十八年的躯壳之中。
“贝尔…摩德…”樱间青莱贴着她的耳畔小声地说,双手同样回以拥抱,还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对面的人,带她长大的老师,同时也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什么死亡,什么重生,什么转性。
如果重逢的场景是在温暖的安全屋里,她一定会毫不怀疑地把之前的一切都当作一场“异世界大冒险”的游戏。
樱间青莱仰起头,像个孩子一样看着她湖绿色的眼睛,她逐渐沉醉于这片波光粼粼的湖水中,像一只离群的鱼儿洄游到了原点。
于是她将自以为的梦境全盘脱出。
“子弹可真不好受,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呢……”
贝尔摩德看着她的眼神在她说完后有了一丝的晃动。
“这只是一场梦而已。”贝尔摩德轻挑着眉,对着女孩说道,“你可是组织的Evil,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但这梦太真了…”樱间青莱下意识地小声说道。
等一下,办什么事?
樱间青莱表面上依然习惯性地和自己的老师拌嘴,但私下里却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什么?”贝尔摩德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起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井口直接跳了下来,却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那人一头长发身材魁梧,带着一个便携式的氧气面罩。
是琴酒。
组织里,白苏维翁所不对付的人之一。
“贝、尔、摩、德,”他一节音一节音地往外蹦,“不要忘了,白苏维翁已经叛逃了,由我立刻处置。”琴酒冷笑着,看着女孩的目光好像是饿狼的幽幽绿眸,“希望你不要做出傻事来。”
说完,他就要对准她的心脏扣下扳机,也就在这一刻贝尔摩德抢先一步开枪。
接触不良的火花在井壁上划过一道弧线,窒息的感觉又一次填满了樱间青莱的肺部。
而就在同时,原本不存在的记忆就像短暂停靠在路边的五颜六色的公交车,连带着深井里的光点,在她的脑海里留存了一瞬,又匆匆逝去了。
而一段延承着倒地时的记忆填补了空白,那个暗处的狩猎者消失了,他和一对路过的夫妇──留着胡子的男人和一个戴着大帽檐的长发女人──本能的打了招呼。
日下岚行和他们顺路一起走到了家里,他们还好心地给他包扎了手臂。
第二天日下岚行的手疼得厉害,去医院一看,发现骨裂了,于是请了两天假。
此时,日下岚行仰面躺在病床上,手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实在是无聊,而且头疼。
明明感觉到了这段记忆填补的生硬,但始终找不到割裂感的来源。
于是,他就把这段记忆就和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收到的那些,堆进了碎片化的记忆中。
最后顺畅的记忆是那个红发女人的面孔。
是与上一世的记忆符合的人设──广田抚芽,上一世她藏在组织外的私人杀手之一。
此次大概是受了白苏维翁的命令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