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10天,宋续都没看见许清琛,就连肖强出院,许清琛也没来。
宋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心里绷紧后又松了下来。
上次酒吧他说的话,她根本没当真,她反倒觉得她的话起作用了,也是啊,许清琛那么骄傲的人,她都那么说了,他怎么会再反复纠缠她?
虽然没看见他,但却没少听人议论他,护士站的护士们,休息时间,讨论这个来院里处理神外医患纠纷的许律师,讨论得热火朝天。
长得怎么怎么帅。
谁谁喜欢他,表白被礼貌拒绝。
专业能力怎么怎么好。
一个星期,就处理好了纠纷,无理的病人家属撤诉了,医生重新回医院上班了。
宋续为此置之一笑,这样已经很好了,只要他人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好,还不用麻烦地躲了。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宋续忘了,他们的工作也有可能产生交集。
这天,宋续早上八点按例查房,查到的最后一位病人叫范庆国,63岁,上周因为晕厥进了医院,检查中,被查出心脏上长了一颗黏液瘤。
心脏黏液瘤是良性肿瘤,是可以完全切除的,且预后良好,本来已经和患者本人约好了前天手术的,但在手术前一天患者临时变卦,说不进行手术了。
宋续耐心地询问过原因,也解释了肿瘤不切除的危害性,但范大爷就是坚持不手术,并且一直住院,也不愿意出院。
宋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但是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医者仁心。
宋续本意还是希望他能尽快进行手术,不然肿瘤不及时切除,会导致一些不良后果的,严重时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宋续检查了一下范庆国的情况,再一次耐心地劝说解释:“范大爷,你已经出现水肿、发热等情况了,一直这样是会影响你生活的,而且你已经出现晕厥的症状了,再拖下去,是会耽搁病情的,随时会危及生命。”
范庆国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悲凉,似感觉到一点安慰,然后固执地在病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宋医生,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但你不用劝了,我不做手术。”
宋续还不死心:“你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手术,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决定?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或者你让你的儿子从外地回来一趟,咱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宋续之前询问家属时,听他提过他有一个儿子,远在外地,她也不清楚他有没有跟他儿子提过他生病住院的事,反正从来没在医院见过,八成是没有。
范庆国听了,明显身体一僵,脸上有明显失望和痛苦,沉默不作答。
宋续又没问出什么来,也不能一直这么耗着时间,她后面还有手术。
她已经言尽于此,但转身离开病房时,还是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续是心外科出了名的耐心温和、负责却又果决,手术能力也过硬的医生。
范庆国的管床医生都觉得这位患者属实是有点油盐不进,什么都问不出来,有点忧心地问:“宋医生,那怎么办,范大爷既不肯动手术,又不肯出院,这样一直耗着也不是办法啊,住院部的位置本就紧俏,这样会耽误后面的病人的,范大爷也真是的,什么也不说,又一直赖在这不走,出了事,算谁的?我们医生又不能强制给患者手术,这不是给我们医生出难题吗?”
宋续也知道这个情况,想了下:“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这样,你通知一下医务科,看他们能不能沟通协调。”
管床医生是隔壁学校正在读研究生的住院医,也没想到自己第一个病人的情况就这么棘手,她头疼地点了下头:“好。”
宋续鼓励着拍了下她的肩:“放松点,最后都会解决的,而且学医路上千万险,这才刚开始,以后的困难多着呢,别泄气,我相信你可以迈过去的,而且到目前为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加油。”
管床医生听着这温柔鼓励的话,心中一暖,振作了:“谢谢师姐,我会努力的,努力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医生。”
她本硕都是北医大的,算是宋续的直系学妹了,她是听说过宋续的很多事迹的,会产生一种崇拜感,如今接触过,果然名不虚传,温柔又有力量,不愧是她为之努力的榜样!
宋续笑了笑:“你可以的,说不定还能超过我。”
管床医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振奋了:“好,我这就去努力了。”
说完,就去工作了。
宋续看着小姑娘蓬勃的背影,失笑地摇了摇头,她何尝不是这样过来的。
反复的失望、丢失希望,怀疑自己,但是永远不会绝望,永远会朝着心中的信仰、梦想,坚定地走下去。
她眼睛闪着光,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这一手术是个复杂棘手的手术,耗时7个多小时,下手术时已经下午5点多了。
宋续在办公室闭眼假寐休息了10分钟,然后草草地吃了个面包,喝了盒牛奶垫了下快饿晕的肚子,然后又去查房了。
查到范建国的病房,宋续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许清琛在里面,和范建国在说话。
宋续知道,这是医务科派了许清琛过来沟通协调。
宋续站在门外,冷不丁看到许清琛,还有一丝恍惚。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前,因为他真的太高了,坐着也显高,所以迁就着躺在床上的老人,倾了倾身,嘴角上挂着点笑意,极少有的无害、好接近。
许清琛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抬起头。
视线相撞,宋续错愕,许清琛眼含玩味的痞笑,还是那样儿。
宋续手指蜷了下,故作镇定自然地撇开视线,走到门旁边,抱胸倚在墙上,等他出来。
虽然说着要躲他,但是工作上的事不能躲、也躲不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许清琛出来了。
他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环绕在她的鼻尖,久消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