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拿着那本掉落的画册,看到姐妹二人,笑盈盈地走上去,伸手直接把画册递给了白音,顺势蹲下身来抚摸了她的额头:
“阿音的画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将来是想要做像妈妈一样的画家吗?”
白晚却无奈中带着点戏谑应了句:“我妈妈也算不上画家吧。”
夏鸿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还没说些什么挽回,被身边的小白音忽然打断——
“姐!妈妈给我的那张画没了!”
她抬起头,黑亮的瞳孔中满是不快。
白晚辩解:“没了?可我刚刚根本没打开过你的画册!”
夏鸿也顺势安抚:“我刚刚也留意了,没发现别的东西阿音。”
看着白音一脸不肯罢休的样子,白晚只能装装样子,表示一会儿陪她再找找。
“谢谢夏叔叔,您今天来应该是有事找我爸吧?”
“嗯,跟他商量一下关于最近集团的一笔融资渠道的事。”
会客厅的那个女人是丰海银行的,既然夏鸿今天也来了,难道是她想多了?今天他们就是来谈工作的?
“那您先去吧,我陪她再找找!”
这边都是绿植和花圃,如果有一幅突兀的画,应该也很容易被发现才对。
但实话说,白晚心里却根本不在意这个,因为白音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说不定昨天晚上妈妈画到很晚,根本没有给她,是她自己想当然地以为已经放进画册里面了。
果然,她们又找了一遍,依旧毫无发现,白晚只能拉着悻悻的白音回宅子……
“可能妈妈并没有给你,是你记错了吧,阿音?”
白音撅起小嘴,不满地反驳道:“没有…妈妈给我了”
“那你告诉我,妈妈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又是怎么给你的?”
“…妈妈说她画完会帮我放进画册的。”
“那你有亲眼看到妈妈给你放进画册嘛?”
白音鼓了鼓小腮帮,明明不服气却又委屈地摇了摇头。
“好啦好啦,妈妈一定是想让你早点睡觉才这么说的。说不定,她根本还没画完,要不就是画完了也忘了放进去,我们待会儿去问问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上楼的时候,白晚还是抑不住目光,瞥了眼会客厅,这次的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了,她仿佛能听到室内断断续续的讨论,嗡嗡地送进耳朵里……
不知为何,白晚心里忽然莫名生出一种烦躁。
今天早上被麻雀吵醒令她不是很舒服,妹妹又闹着要找画,一贯只有在工作日才有人的会客厅,今天却有一个陌生女人,容貌姣好,装扮精致。他们那会儿真的在聊工作吗?
走到母亲的卧室门前,白晚停顿了,妈妈昨天晚上好像晚饭没吃完就回房间了,那是不是给她准备好早餐再来找她比较好呢?
“姐,我们敲门吧?”
白音扯了扯她的袖口。
她却突然如大梦初醒般被拉了回来,在犹豫什么?还是先把妈妈叫醒吧。
于是,左手生硬地敲了敲门,右手依旧拉着白音。
屋内没有反应。
“妈?你醒了吗?”
又敲了三下,依旧无人应答。
这次白音也跟着敲了敲门,一并喊:
“妈妈,你有把阿音的画画好吗?我可以来拿嘛?”
毫无声息。
白晚拉着妹妹的那只手的温度逐渐下降,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了涔涔冷汗……
“妈!我们进来了?”
她不由分说地用力拉开了门闩,但眼前这荒诞的场景,令她感到自己还身处梦中——
麻雀还没开始叽叽喳喳,她还没有被吵醒,还没有打开窗子,画册还没有掉,阿音也没有吵闹着要画,她的周末还应该在床上等待着自然醒……
“妈妈——”
白音先失声喊了出来!
但就在那一秒,白晚本能地跪到地上,双手用力捂住了妹妹白音的双眼,尽管眼前的景象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母亲躺在床上,面容平静,手腕上的鲜血滴落到地板上,几乎已经凝固,而雪白的床单也被染红——
仿佛洁白的雪原上开出了嫣红的花蕊,像母亲平日里最爱的留白式作画,神秘又震撼。
她们的母亲那样忘我地眷恋着自己的艺术,此时此刻却如同一幅凄美落败的画作,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
长大后的白音,总是会想起那天清晨,后来的很多细节,就像是一场蒙太奇的记忆……
在姐姐白晚蒙上她双眼的那一刻,她是明白的。
妈妈走了。
据说后来还看到了她的遗书,是自杀。
也许她嫁给爸爸后的日子并不快乐,也许是因为爸爸对她的天赋无动于衷?她那时候还不太明白。
最终白音也没能问到她,那幅画到底画完了没有?可能妈妈并没有画吧,一个对这个世界毫无眷恋的人,怎么会有心思作画呢?
而那天,姐姐白晚在看到母亲的遗体后整个人就失控了,直到有人来现场处理,她疯了般地跑去白长黎的会客厅,不由分说地就开始疯狂辱骂着自己的父亲,和那个叫做陈菁云的女人……
白音在门外听得真真假假,她一直在喊:
“是你害死了我妈妈!我知道是你!是你们合起伙来害死了她!我要报警!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看着姐姐从会客厅踉跄地冲出来,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永远都记得姐姐那狼狈的模样——
满面泪光,发丝凌乱,可她眼底的冷漠和愤恨却像是一把藏不住的匕首。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却将她留在了这里。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听说失踪的白晚出了车祸,沿海高架失事,尸体都没打捞上来。
“所以姐姐不回来了吗?”
年仅八岁的白音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没有泪如雨下,反倒淡定又懵懂地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姐姐……现在暂时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