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得及去接受这一切。
“昨天凌晨,病情突然恶化了…”
陈菁云的声音颤抖不已,眼眶早已哭红了,俞南风一直在身边安抚着她。
陈翊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继续问出口: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这样我至少可以……可以回来看爸最后一眼?”
“姨夫的病其实一个月前就开始恶化了,用的都是最好的药物和治疗方案,即使在最后一刻,医生也在拼命地挽救他…可惜还是……”
俞南风代替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回答了他,可她的尾声也逐渐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陈翊沉默了,只感如鲠在喉,身体也在拼命下坠。
陈菁云擦了擦眼中的泪,依旧抽噎着开口,
“之前没告诉你,是不想耽误你的学业,你爸爸也百般阻挠不让告诉你……但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爸爸!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眼里的泪水再次如泉涌般溢出眼眶,用更加令人心碎地哭腔嘶吼着,回荡在毫无生气的灵堂里。
俞南风赶紧扶陈菁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南风,要不你先陪她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还有我。”
适才一直寡言的夏鸿见状提议。
说罢就招呼着方姨跟俞南风一起搀扶着陈菁云,离开了这间吊唁厅。
从夏鸿口中得知,原来陈菁云从前天晚上父亲病情恶化,到接受抢救手术失败,到现在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承受得痛苦不比他急忙赶回国少。
“夏叔,这两天麻烦您和南风姐了,有什么我能帮的…”
“放心小翊,”夏鸿接过他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姨夫这会儿在打点墓地,葬礼这边有我们操心。”
陈翊听到‘葬礼’‘墓地’这样的词语,心下战栗,他怎么都没想到,上次见到白长黎的光景——他明明还笑得那样开怀爽利,但此刻竟已与他们阴阳相隔……
“长黎走得突然,别说你妈妈,即使是我,也一时难以接受。”
夏鸿哽咽住了,也对,这么多年来二人如兄弟般,从毕业起就在一起摸爬滚打的情谊,又在在事业上相互扶持,此时也只能惘然。
“生死难料,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对了,你爸爸生前立下了遗嘱,将来慕白的重任会落到你头上,不过这都是后话,你这一路回来也辛苦得很,要不先去睡一觉?”
夏鸿看到他的神情疲惫又恍惚,顺势提议。
这一路上他始终都神经紧绷,身心确实早已疲乏不堪。
他点点头,回头略略扫视了一眼这个吊唁厅,正准备转身离开,但一个念头却如烟雾般沁入了他的脑海——
此刻吊唁的人群里,唯独不见白音的身影。
“阿音呢?”
***
丰海大学美术学院。
初夏的雨来得湍急,陈翊撑着伞,步履急切地绕过教学楼门口的雕塑喷泉,还未进入大楼,恰巧看到夏明彻下楼——
二人几乎是同时注意到了彼此,隔着教学楼前的台阶,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对方的眼神里各自闪过一丝诧异。
陈翊直截了当地问:“阿音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
听到‘阿音’这两个字,夏明彻的语气明显下沉了起来。
“她没有来找过你吗?”
“没有。”
“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
“不知道。”
看到对方丝毫不配合的态度,甚至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也渐渐愠恼起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夏叔说因为我爸去世,她有些情绪失控离开了家,你们关系一直很好,所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一声,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你少摆出一副少爷架子来质问我!怎么?以为继任了就能在这给我摆谱了?”
对方这么一吼,陈翊才注意到夏明彻平时那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被不甘和愠怒的情绪团团侵蚀,第一次听夏明彻这样讲话,陈翊也是莫名其妙,仿佛两人各自都窝了几个世纪的火,应着今天这场面爆发了。
“夏明彻,你别拐弯抹角了,我爸去世,阿音离家出走,我比任何人都更加能对她感同身受,轮不到你在这阴阳怪气。”
“亏你说得出来感同身受这种词?”夏明彻语调里不带一丝温度,“阿音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你能共情吗?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你能承受吗?!
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但这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问你陈翊,你觉得你了解过白音吗?”
“我当然了解,我知道她喜欢什么,也知道她失去了亲人后的每一天都不好受,所以这次,我不希望她再像从前那样无助,不管她心里怎么看我,我始终都拿她当家人看待,不想她受到打击!”
夏明彻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你扪心自问,你觉得你母亲把她当过家人吗?哪次不都只是表面上的和和气气,有去真正了解过她吗?又关心过她几次呢?
在白家这么多年,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名存实亡的‘大小姐’,白伯父去世了,她消失了,即使她永远不再回去,对于你们来讲,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陈翊心中的那堵高墙正在被这番话逐步离析瓦解,
“……你说什么?”
“呵”,夏明彻轻蔑地从鼻腔里扯出一丝嘲讽。
“阿音她不会再回来了,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真切地感受到,也许白音就像是天上的一弯明月,那么平常,那么皎洁,但又那样冷,那样远……
而当他已习惯了这束冷月的光芒时,她却不告而别地隐入天际,消散在大雾与风雨里了。
他什么也没抓住。
“你撒谎。”
陈翊的声音没有了适才的笃定,他不相信,白长黎去世了,他们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