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去脉,却还是心有余悸地问出了这句话。
白音似乎很不愿再提下去这件事。
“我当年也问过我母亲,但她三缄其口,所以想问你,你是怎么认为的?”
他催促着,语气却十分平静。
可对方终究只冷冷地来了一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来问我什么想法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希望我去指控你母亲吗?”
陈翊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想到过这个念头——
如果陈菁云真的是害死白长黎的始作俑者,那他又当如何?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拜母亲所赐,成也萧何败萧何罢了。
白音也永远不可能接受自己,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可如果她母亲不是凶手,但他们当年的到来,给白音带去的一切痛苦,终究是不可挽回的伤痛和阴影,她依旧不可能接受自己。
而现在呢?白音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所有人,她回来了,只是因为工作而无可奈何,她今天赴约了,也只是因为巧合……
她徒手撕开当年的裂缝,毫无掩饰地将那层雾一般的真相摆列在眼前,他仿佛也跟她回到了白长黎离世的那个夜晚,那个人头攒动,各怀心事的主诊室里,几人无情的对峙……
“‘大义灭亲’这样的事,我不想做,但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我也不是不能不能去查。”
此话一出,白音嘲弄着笑出了声——
“值得吗?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是慕白的总裁,我虽然回来了,但我对你的位置毫无兴趣,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一个月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你我都知道这里面有隐情,上次乐园发生的事,你觉得我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下一秒,陈翊的眼眸紧紧地攫住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和忸怩,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此刻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醉的勇气。
“我想查清楚,不仅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你以为我这四年日子过得就风生水起吗?”
两人对峙的分秒内,白音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威士忌,令他毫无防备。
下一秒,她忽得不明所以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但对方的下一个动作,更加让他心生恍惚。
刚将半杯威士忌喝完,白音就嚯得一下站起身来,朝泳池边快步走去——
那一瞬间,陈翊以为她要不管不顾地跳进泳池里,他也跟着起身,不由分说地喊着:“阿音!”
只见她步伐踉跄地奔到池边,猛得伸手将杯子甩着扔进了池水里!
大概是因刚刚猛然灌了半杯烈酒,她的身体在池边有些摇摇欲坠。
陈翊见状,也顾不得什么,赶紧上去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心有余悸地地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她的秀发上还带着些微凉的触感,身体如梅花鹿般,瘦而不柴。
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Johnie Walker那一惯烈性的酒精味……也许是他身上的,也许是白音身上的,总之已分不清楚。
他虽然很贪恋这一瞬间的拥抱,但很快还是放开了她,望着她因刚刚喝了的烈酒而微微泛红的双颊,有些紧张地喘息着问:
“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音默默地推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望着刚刚杯子沉底的方向,悠悠地说:
“两个透明的东西一起沉入水里,一个会融化,一个不会,但你也不会去找了。所以他们的存在在此时此刻,没有意义。他们意义只在于,有酒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在告诉自己,时过境迁,所有的辩驳错过了正确的时机,都会变得没有分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找?一个东西有没有意义,不在于它的状态,而是它对一个人的价值。”
陈翊的眸子里此时满溢坚定与信任,让她恍然一愣……
星夜逐渐深邃,晚上的凉风似是更大了些,白音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着浮动着,二人神色交替间,白音被衣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欲言又止。
只听她大梦初醒地回了对方:
“我这就下去,你等我五分钟就好。”
她挂了电话,急匆匆地说了句“我得走了”就要离开。
“你喝了酒,坐出租不方便,我送你。”
陈翊刚准备随着她一起走,却又被无情打醒——
“不是出租,是明彻,我跟他说我今天来丽行见渠道。”
“……哦。”
“而且,你也喝酒了,不能开车。”
白音的视线躲闪着,不由分说地背上包,转身离开了,没有任何余地留给他。
晚风料峭吹酒醒,陈翊这才怔怔地回望着水面——冰球应该融化在泳池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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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陈翊终于结束了今天所有的“行程”,准备要休息了。
确实,白音说得一点也没错,自从那天晚上被陈菁云她们“摆了一道”后,他就用忙工作为由,住在了这里,实则是躲着母亲问东问西,而今天约白音来这里,也算不上心血来潮,只能说是,一点私心……
——
周一一整天都很忙碌,他根本没有时间看手机。
过了一两天,他算是忙里偷闲地打开了那个问卷,大致浏览了一下,选择题偏好题都不在话下,但当他看到开放式问题的时候,就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个字一个字地打进去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当然为了白音破例是没有什么,可如果他有更一举两得的办法呢?
他漫无目的地打开了与白音的聊天框,那天回给白音的心里话,仍然没有得到回复,两人的对话也就此歇在这里了,他耿耿于怀了……如果可以反客为主就好了。
问卷里那些个开放式问题,写出来字太多了,他有那“闲工夫”写,白音也未必有“闲工夫”看,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不如让她亲自去瞧瞧?正好他最近就住在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