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篱下。长期过这种日子,还能把自己弄成全家的宝贝,这女人天才的地方显然不止在艺术上。她把讨人喜欢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她兴许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她总下意识用无害、温柔和笑包裹自己,她的家人不会用男人的眼睛看她,所以也就从来没人告诉她,那样子只会让男人发疯。
真一郎完了,他可不知道他的小妹妹从小就会哄骗人,真一郎根本逃不掉。
怎么喜欢那种女人,那身娇宠的皮可经不起男人,估计稍微用点儿力就会哭出来。
哭出来啊。
今牛若狭掐住身下女人的后颈,女人细弱的身子由于激烈的冲撞不住发抖,双腿游移,却被他摁在手下,只得被动接受。
身体不够白,皮肤不够滑,声音不够娇,只有头发凑合黑。
“会哭吗?”今牛若狭突发奇想,“哭出来,小声点儿,知道刚出生的猫怎么叫么。”
之后,真一郎果然开始发疯。不仅自己疯,还要拉上他们疯。半只脚踏进这个圈,再想出去可就难了,多少人盯着他,他想走可不容易。
\"太危险了。\"真一郎叼着烟对他们说,\"我得保护她,她怕疼。\"
怕疼?没看出来。
今牛若狭去医院看樱井葵,因为真一郎,她被撞断了腿,好在她反应快才没酿成更大的事故。
门一开 ,樱井葵见是他,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冷冰冰的,微微颔首朝他表示感谢,敬谢语说的一套又一套。
这是怕疼?腿断了眼都不眨一下。
等真一郎进来,今牛若狭才知道什么是怕疼。
那泪珠子到底是怎么从睫毛上抖下来了?刚刚还一张冷脸,这会儿倒像找到家了,委屈上了。
哭都不叫人心烦,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声音又娇又甜,喊疼,弄得真一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不疯谁疯,活该他疯。
今牛若狭摔门离开,这会儿谁还会理他?
怪不得!怪不得!
今牛若狭连抽了几根烟才平复过来。
那不是心机,她不是故意的。她本身就是那样的女人,她那身娇惯的脾气只在亲近的人面前展现,像是养的猫儿只在主人手下翻肚皮。
谁能抵得住漂亮女人撒娇?更何况是行事周全又聪明的女人。把你的方方面面收拾利索,安排妥当,你的家人朋友,从喜好到品味她都了如指掌。她对你的重视根本不用怀疑,她的眼睛,她的行为,她的一切都在嘶吼着\"你对我很重要\"。
根本敌不住。
对他们这种于黑暗中生长的人来说,这朵向日葵不抬头看天,反倒低头对地上的虫说:\"你是我的太阳。\"
多可怕啊。
今牛若狭不觉得温暖,他只觉得这朵向日葵想叫虫变成它的养料。
樱井葵怎么会不知道真一郎现在干的事情有多危险,她知道,却依旧去赌,大胆又自私。她渴望真一郎的爱,所以她愈加暴烈的去爱真一郎,不惜撞得粉身碎骨。
若是她能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今牛若狭还会感叹一声好心计。可樱井葵显然完全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爱真一郎,所以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他,她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也因为这样,反而让人沉浸在她的爱中,更加欲罢不能,绞尽脑汁去想怎么把这个女人高高捧起。
她该去光明场上找那些公子哥玩儿爱情游戏,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太太。她不该来招惹他们这些人,她对他们而言是毒品。他们这些人里能有几个真一郎?
她考上大学那天,真一郎半夜去找她。今牛若狭和明司武臣、荒狮庆三就在拐角。他们看着真一郎哭诉,烟头扔了一地。
\"真一郎完了。\"明司武臣碾灭地上还闪着火星的烟头,\"你放聪明点儿,太好奇可不是好事。\"
今牛若狭当然知道不是好事,只是眼睛不受控制,总朝向她。
她骑车载他去医院那天,今牛若狭一度以为这大概是他俩最近的距离。他看她又哭又笑,说要和真一郎结婚,下意识便想,今后会不会有个女人,也能这么决绝地说想和他结婚。
她爱真一郎。今牛若狭确定这一点。今牛若狭不想看她,可她拒绝和自己交谈的由头都是\"你胳膊伤得好严重,去处理一下吧\"。
这算什么?
今牛若狭被气得牙根痒痒,倏地发现自己好像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于是更气了。
她结婚那天真漂亮啊,她的脸依旧青涩,过了今晚她就是女人了,她会在真一郎手下绽放。
瞧瞧她的亲戚,男女宾席中间的红毯仿佛一道天蜇,将两边完全分成两个世界。她却满心欢喜,眼睛里都是红毯尽头那个和她格格不入的男人。他们相拥,相吻,身体却彼此契合,多神奇啊。
婚礼那天,今牛若狭才知道什么叫娇惯,他们竟然会担心女儿站久了脚累。看样子,似乎只有真一郎背着他们女儿走完全部流程,才能叫他们心满意足。
今牛若狭已经可以预见婚后这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婚后的真一郎恨不得修个神龛,把那女人供起来。而那女人则极尽所能渗透真一郎的生活,包揽他的方方面面。她不是只会干等着男人宠爱的小公主。
之后今牛若狭没再见她,没什么好见的,那女人对他,脸上只写着\"对真一郎朋友的笑\"。
他去找真一郎也选择避开那女人,他不爱看那女人笑。
再见面,就是在真一郎的葬礼上。她的眉眼被真一郎浇灌出一股媚气,可那层青涩的壳还未彻底褪净,她夹在女人和女孩儿之间,但没人会讲她是个女孩儿,人们只会说那个女人。她穿着孝衣,露出长而纤细的脖颈,白得吓人。她不哭,木着脸,苦难让那张脸更加勾人。
等她开始哭,没人再在意苦难,男人听到那声音只会起坏心思,只会想她天生就适合被破坏。
这不道德,这很卑劣。
今牛若狭看到她再看自己,她的哀求,她的苦楚,只要和她对视,任谁都会去帮她一把。
可是不能动,绝对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