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四季分明,这里的秋天和魔都的温差相差很大,陈卡酒只穿了一件果绿短款风衣,仍觉得有些热。
现在是秋天,以大地为纸,禾苗为墨的稻田画现在已经成熟。
嗅不到沁香,看不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花。
汽车平稳地驾驶在水泥路上,风带动稻穗会有轻柔的沙沙声,一路上可见随风转动的白色风车,以及六七个高低不等的瞭望台。
今天是工作日,路上的游客不多。
家乡的变化这几年尤其大,陈卡酒凭借自己的记忆开车回去。
熟悉的两层自建房一年前被重建成田园别墅,一楼的院子种着些草莓苗和薄荷。
是她离开家前和家里两个小孩一起种的。
陈卡酒依稀能听见的两个小孩儿打打闹闹的叫嚣声,和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咿咿呀呀的京剧唱打声。
那两兄妹将书桌摆在院子里,拿着笔不好好写作业,看见陌生的车辆,好奇地探头探脑。
待看清车上下来的人,二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互看了对方一眼。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表姐怎么回来了?
“依依,洋洋,过来拿东西。”
两个小学生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过头,确认是本人后,展着惊喜的笑颜大喊:“表姐!”
陈卡酒笑意盈盈张开双臂,看着两个孩子向她跑来,两个疯孩子入怀的力度冲撞,让她脚下险些站不稳。
屋内的两位老人一听,布满岁月痕迹的褶纹的脸一喜,“妹妹回来啦。”
老人的声音不似年轻人的洪亮。
陈卡酒含着笑顺了顺刘依依的碎发,“给你们带了礼物,都在后备箱,都拿下来。”
外婆漫步走出来,陈卡酒看见不禁加快脚下的步伐。
身形清瘦矮小的老妇人已经年近八十,但身体健朗,发丝不显光泽,只有几根白丝藏于黑丝之中。
虽没有富贵人家老人的贵气,却也看起来能走能玩,健康有气色。
外婆眸中亮着慈爱的光芒,满目思念,情绪高涨让她的面庞蒙上红润的光华,使得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我的乖乖,快过来让外婆看看。”
陈卡酒三步并作两步,弯腰轻抱老人。
吸了吸鼻子,声线柔软道:“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的手颤颤巍巍地抚着她的后背,“瘦了呀,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呀?”
陈卡酒松开外婆,将她有些粗粝的右手拉到自己脸旁,语气调皮:“才没有呢,您捏捏,我这都长肉啦。”
外婆轻掐了一把细腻的脸颊肉,嗔笑:“这哪是肉,我瞧着就一块皮,没二两肉。”
陈卡酒捂着脸赔笑。
要说瘦,刚刚陈卡酒抱着外婆时,她的腰比以前还要瘦上两圈。
头发也比以前白了许多,像是在上面铺了一层白霜。
陈卡酒笑意减半,眸中挂上几分担忧:“您还说我呢,您这衣服都宽了,瘦的人明明是您才对。”
外婆抬起眉头,不赞同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年人就是要瘦才健康。”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才半年过去一点,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卡酒困惑,却也没有十分纠结于这个问题,好奇地看了两眼她身后,“外公呢?”
“屋里听戏呢。”
外婆握着她的手领进屋,没管两个疯玩的小孩儿。
外公是一个情绪变化不大的人,几乎很少有什么事是能让他激动。
老头子前些时间中风,回来后就一直在休养,浑身上下没多少肉。
瘦削的脸有些黑黄,脸上的皱纹像山阴的沟壑,下巴上还带着点点白色胡渣。
此刻正靠着轮椅上熟睡。
在流水村还没有被开发前,刘家全家都是务农。
二老年轻时生了四个孩子,刘艳是第三个。
在她上面是大哥和二姐,后面还有一个老幺弟弟。
七十年代那会儿家家户户过得都不容易,尤其是农村人,刘家那会儿养三个孩子很吃力。
第四胎上门时,二老就商量着把刘艳寄养到膝下无子的寡嫂名下。
老大年轻时外出打工意外身亡,老二嫁到了隔壁的镇子上,有一男一女,日子过的还算幸福。
老幺因为家中还有二老,不能跑得太远。
老幺刘军年轻时在镇上打工,因为脸长得还算好看,被煤气厂老板的女儿看中,生了刘洋洋刘依依两兄妹。
前年因为感情破裂,离婚了,两个孩子女方都不要,他现在是个厨子。
四个儿女,其中属刘艳文化程度最高,她大学毕业后就成为了一名小学老师。
她的养母死时她还没嫁人,此后就回了生母家。
流水村发展起来后,刘军花了所有积蓄和刘艳一起做民宿,刘艳脑子比较好,除了账目是她管,其余的都是老四管。
现在是午饭时间,陈卡酒心中估摸着舅舅该往家里送饭了。
一首《致爱丽丝》打断了她的思绪。
外公悠然转醒,眼睛迷迷瞪瞪的,瞧见陈卡酒也不惊讶。
陈卡酒喊了一声“外公”,他也只是点点头。
老头子一日既往的安静。
外婆拿起红色座机话筒,说话的声音生怕那边听不见,“是老四吗?”
——“啊,吃什么都行。”
——“妹妹回来了,你多做几样菜。”
——“对,对,你手脚麻利点昂。”
两个小孩儿从屋外跑回来,稚嫩的小脸写满了讨夸的期待。
刘洋洋两鬓被汗水打湿,亮晶晶的双瞳直晃晃地望着陈卡酒:“表姐,东西都放好了。”
异卵同胞的妹妹似是不满他争功,眼皮上下一碰,翻了个白眼。
随后,笑眼弯弯地拉上陈卡酒的手,“表姐,三楼已经装修好了,我带你上去看看。”
陈卡酒还没来得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