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厉消散了几分,道:“没什么事的话,你走吧。”
为人子,他做不到不将他当父亲,哪怕心知肚明他们可能已经没有了父子亲情。可为人父,淳勉不懂,他为何能做到完全不将他看作儿子呢?心里不服,堵得他郁结发慌。
“父皇,淳谨已经十七了,应当赐予亲王封号。”他利用淳谨,旁敲侧击皇帝。
淳谨是被皇帝遗忘的儿子。如果淳勉不提,也许皇帝可能会永远都想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淳谨十七了?”皇帝装傻,而后又用不上心的态度说:“不急,让他再等等吧。”很明显,他不喜欢淳谨。
既然淳谨他不放在心上,淳勉便又提及另一个。“靖王既然要成家了,儿臣想,他也到了封藩号的年纪。”他就是想问问他的父皇,那个拼了命想要他东宫之位的弟弟何时可以离开都城。他不信他的父亲会真想看到手足相残的故事上演。
依旧是装傻的态度。皇帝口吻不经意地回应道:“早呢,朕赐婚的旨意还没下,他这不还没成家嘛。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许是烦了淳勉,他说完就挥手,言语不耐地赶人,“行了,你没事就走吧。”
他可以对靖王有父子情深,为何对他不可以有呢?淳勉心里越发堵得慌,他看着殿上的人,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偏偏又一句都说不出来。这是偏爱吧,他心想,为何他不能有父亲的偏爱呢?明明,他也是他的儿子呀。
“儿臣告退。”千言万语,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出了宣政殿的大门,淳勉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积压在他心里的矛盾、不公、渴望、失望……他恨不得都通过这一口气给吐个干净。但现实是,不可能。他很清楚,姜氏已经惹怒了皇帝,今日是对他的敲打,也是对姜氏的。
心中恐慌,他担心皇帝的刀要向姜氏落下了。
他要保护姜氏吗?他还能保护吗?他一步一步走下宣政殿的台阶,好比是走在刀刃上。
走下最后一步台阶,他站在殿外,转身回头看那座雄伟的宫殿。心中情绪复杂,思绪似盘庚错节的藤蔓,将他死死拉拽和裹挟。
为君者,他认为应当以仁义为首,以权谋为辅。如若为了权力不顾旁人生死,即便上位也会被万民唾弃,百官弹劾。
所以,至亲或是手足,他总得抓住一样。他与自己说,既然做不到独善其身,那无论如何,他都得试一试,努力地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殿下。”吉子站在远处,当看见淳勉从宣政殿走下来时,他便赶紧跑来,并将带来的狐裘给他披上。“天寒,朝服单薄,您披着可以挡风。”
淳勉任由吉子替他穿上狐裘,他留意周围,看见远处的大槐树下站着他的外公。“丞相站了多久?”他不好过去,便就问吉子。
吉子是知道姜丞相一直在等淳勉的,“自下朝开始,姜丞相一直在等您。”
“去把狐裘给丞相送去。”淳勉解下吉子给他披上的狐裘,他吩咐吉子道:“外公年岁已高,经不住伤寒。”他去不了,所以只能让吉子替他。
吉子是聪明人,他接过狐裘,特地问:“殿下,可有话要带给姜丞相?”
“你与他说,不用着急给表妹找夫婿,若是愿意,我可以帮忙一起看看,好好地选一选。如若有空,可以让表妹进宫来找淳悦玩。”淳勉看向大槐树那边,他与他的外公目光相聚,“你再与他说,我最近身体不适,让他少来皇宫走动。若是母后喊他,也最好拒了,切莫生出麻烦。”
吉子点头,他抱着狐裘向大槐树那边跑去。
看着吉子和姜丞相说完话,见姜丞相转身离开,淳勉等吉子回来。
吉子知道淳勉在等什么,他看着主子期待的目光,低头道:“姜丞相说,已于昨夜将人送走了。”
最终还是没有保住表妹,淳勉心头的一块石头终究将他砸了一记。“送去哪儿了?”他想,如果来得及他就叫人去找。
吉子摇头,回答:“姜丞相还说,您不必过问家里的事情,他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