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行驶,只是掉转了车头,向南边而去。
车轱辘压过路面,不时碾过石子,发出磕磕跘跘的声音。
钟离手脚束缚被解,血脉长时间被堵塞,导致仍动弹不得,勉强往后挪了挪,警惕道:“你究竟是谁?”
两名死士一路上遮掩极为小心,此人不仅循着踪迹将人找到,还知晓她的本名。
若是有心对她不利,恐怕比姜浔更难缠。
赤脚男子今日依旧没穿鞋,怕被嫌弃似的,一双大脚有些局促地往后缩了缩。
“阿离,我叫钟书齐,你……是否记得?”
钟离眉目依旧警惕,故作凶狠的模样在人眼中如那刚足月的小猫炸毛,鼓足全身力气却对他人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钟书齐瞧见她明明恐惧到极致,却仍强撑的模样,心疼如藤蔓一般缠绕他的心间。
“阿离,你天生嗅觉异于常人,你最爱栗子糕,最爱骑在阿爹肩上……”
钟离心中震动,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无法捕捉。
姓钟……
难道……?
钟书齐摸了摸鼻尖,苦笑一声:“阿离不记得是应该,当年我离家时,你不过才三岁。”
清晨的第一缕晨曦如少女的肌肤,澄澈淡薄,却盛着浅浅的祝福,洒向每一处角落。
钟离愣愣坐在车内看向窗外,内心气血翻涌,情绪激荡,手边一盅凉了的补血益气的汤药,是钟书齐特意寻来珍异草药为她熬制。
钟书齐的话语宛若咒语一般,不停在耳边出现:
我是你亲哥哥,阿离。
钟书齐十五岁那年欲弃文从武,立志考个武状元光宗耀祖。
可虞国重文轻武,堂堂武状元连士农工商之最底层的商人都不如。
钟家就钟书齐一个嫡子,钟父所有殷切希望都在钟书齐身上,自是百般阻挠。
钟书齐年少气盛,与阿爹大吵一架后,竟是离家出走,独自前往林梅山拜入江湖门派,钻研习武。
可待他学成归来,昔日门庭络绎,轩昂气派的钟府竟只徒留一片废墟。
钟离眼眶湿润,原来她也曾有家人,也曾被视若瑰宝,呵护备至。
钟书齐并未强求,是回骆府亦或是回到江南,皆随她心意。
一行人踩着夏季的蝉鸣,在五日后回到京城外郊。
钟离在这五日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心中掠过各种设想。
骆已呈现下想必新人在怀,正值兴致,早已忘却她这个假冒的夫人。
心中酸胀的感觉传来,钟离才发现对骆已呈的感情至深,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洒脱,从来没有。
进城的前一夜,钟离找到正在一棵树上休息的钟书齐:“我去江南,回钟府。”
语气淡淡,望着骆府的方向,似坦然,似放弃,又似告别。
钟书齐猛地跃下高枝,破为欣慰道:“阿离放心,兄长再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