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窗洒进床榻一隅,陆瑶珂忽然握住青竹的手腕,淡淡对上她有些讶异的视线。
“我去道观那日,你去了哪里?”陆瑶珂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姑娘,我给您说过了,家里出了事,我回去帮忙......”青竹说着想继续整理床榻,手却被陆瑶珂拉着。
青竹沉默片刻,看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才缓缓直起腰,换了一副神色。
“我去见了三爷。”
陆瑶珂无力地扯了扯唇角,她早该想到。
三爷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除了青竹,不会再有别人了。
“原想让您今日歇一歇,明日再和您说起这事。但您既然问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青竹说着声音压低了些,“三爷说了,他知道您心软,也不想为难您,只要您正月十四把齐荀带到先前你去的道观,就放了你的人。”
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只能让他一人过去,您必须要保证他不带一兵一卒。”
陆瑶珂笑出了声,不禁反问:“我凭什么信你们?”
青竹听到这话往身后探了探,悄悄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陆瑶珂。
陆瑶珂接过一看,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信上是张义的字迹,像是他逃出来过一次,信里他跟她道歉,说明了祺儿和玉霜尚且平安的情况,又说他不得已先自己逃出,只能再伺机营救二人。
但这信到了三爷手里,他约莫又被抓了回去。
“正月十四那日,三爷会安排你的人躲在暗处,若是你不能履行诺言,那恐怕你的人......”
“你说什么?”陆瑶珂神色一震,抓住青竹的手,“祺儿来兖州了?”
青竹一愣,约莫猜出个大概后摇了摇头:“现在我不太清楚,但正月十四那日他们会在。”
陆瑶珂手指微蜷,心中一片冰凉。
青竹看了她一眼,道:“陆姑娘,我劝你放弃幻想,如果你还想他们活着的话。”
陆瑶珂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与齐荀之间,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了。
晚上齐荀来陪她用吃食,青竹还是像以往一样默默守在角落,陆瑶珂如坐针毡。
青竹是怎么混进来的?齐荀心思这么缜密,怎么会让三爷的人混了进来。
约莫青竹不会武,齐荀又急着给她找丫鬟才一时大意了。
这一顿饭陆瑶珂味同嚼蜡,面色也苍白极了,一想到祺儿会被像她一样被绑来兖州,她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还有玉霜和张义,他们被卷入这一场无妄之灾,也是为了她。
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也再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齐荀放下木筷,用帕子掖了掖唇角。
陆瑶珂看上去实在没有精神,那双眸子却清澈宁静,他想起几个月前在侯府第一次看见她。
彼时已是秋末,陆瑶珂独自一人坐在大石上,面容像现在一样憔悴,眼角还挂着泪痕。
那时她为侯爷的离世感怀,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齐荀看着坐在对面的陆瑶珂,淡淡开了口:“......那日在道观里,道士同你说了什么?”
陆瑶珂手中的木筷啪嗒掉在桌上,思绪硬生生从方才的想法中抽离。
“没说什么。”陆瑶珂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强装镇定拿起筷子,当下又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简单,齐荀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她随口给出的一句答案糊弄过去,况且那日她的行为太过异常。
快速思索一番后,陆瑶珂垂下眸道:“想起一位故人罢了。”
也算不上欺骗。
但她还是有些紧张,若是齐荀当真为了她去查那道士,那便很容易查到三爷了。
然而齐荀却没继续问她,一言不发握着茶盏,杯里的茶水微不可察地晃动。
陆瑶珂自然没瞧见,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正当她想要起身回房时,青竹忽然拎着水壶走了过来。
陆瑶珂微微皱眉,这行为本没什么怪异,但青竹在走过来时,抬起头朝她使了个眼色,而后把瓷壶放在了桌角。
陆瑶珂瞬间便领会了青竹的意思。
可这事先前并未与她商谈!
陆瑶珂攥着衣袖的手微微颤抖,她抬头望向青竹,只见她无声地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
陆瑶珂心中猛地一揪,她明白,这茶水今日若是送不到齐荀口中,祺儿他们三人就会有危险。可三爷的要求分明是要让齐荀一人去道观......
那说明这茶水里放的定然不是致人死的毒药。
三爷并不想杀了齐荀?
这念头在陆瑶珂脑中一闪而过,她心下思定,起身绕过桌案,缓缓走到齐荀跟前。
齐荀眸光微闪,握着茶盏的手松了力。
陆瑶珂拎起水壶,先倒满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看到齐荀的手从茶盏自然挪开,才替他斟满。
流水汩汩的声音,清晰地掩盖了她胸口剧烈的怦怦声。
陆瑶珂端起茶盏,一旁的青竹不由得讶异,却没开口阻止,低下头默默观察。
屋中安静,响起陆瑶珂微哑的声音。
“齐大人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我实在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望大人见谅。”
说罢一饮而尽,握着茶盏的手都在颤抖。
齐荀眉尾微挑,拿起茶盏凑到唇边,茶香随风飘到鼻间,齐荀皱了皱眉,又状似不经意地凑近闻了闻,面色却骤然一变。
陆瑶珂站在旁边,瞧不见齐荀的表情,心里正悬着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被齐荀一把拉入怀中。
“既是谢礼,自然要陆姨娘亲手来喂。”
齐荀一手揽着她的腰,鼻息贴近,陆瑶珂垂着眸,只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背。
“不肯?”齐荀将茶盏凑到她面前,又道,“往日里都是我伺候你,如今让你喂喂我,你倒是不肯了。”
陆瑶珂脸颊蹭地烧了起来,后背也觉得像在被火烤,青竹还在屋里,她实在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陆瑶珂鼓起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