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林泽希在华临这样的大公司,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实习生走到今天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透支的健康。
陈隅然不愿意以小人之心来揣度林枫,但他也不得不为此早做防范,比起这些他更不愿意看到林泽希功亏一篑,在职场上遭受打压排挤,遮挡住她的光芒。
不干预、不阻挡、不过问这些原则陈隅然没有忘,可是只要涉及到林泽希的安全和正常工作,他绝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事态发展。
他把林枫所有的信息从头到尾仔细查看了三遍,在心里默默盘算,拿定主意后,合上电脑。
他倒了半杯凉白开,又打开冰箱取了几个冰块放了进去,手杯相触的温感一瞬间骤变。
他就这样用力地握着,任由冰冷冲撞着神经,大约过了十分钟,他走至阳台,将杯子里的水缓缓倾倒,洒落在窗台的盆栽上,又举起空荡荡的杯子对着阳光,任其光线透过玻璃的折射,投向自己的脸颊。
“不喝冰水,挑战成功!”
陈隅然张开手掌放在额前,象征性地抓了抓阳光,抻抻胳膊,接收了太阳充足的温暖光辉,又转身回到房间。
他展开自己的描图皮纸,开始在上面将自己脑海里的构思一笔一笔具象出来。
从林泽希送自己回家的当晚,他就开始准备,任何突如其来的思绪都被他收入脑中,铭记于心。结合林泽希的喜好和自己的小心思,陈隅然绞尽脑汁、寻找灵感,要创造出一款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的手链。
陈隅然的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微小的弧度、配件的棱角、链条的花纹,任何一个环节都刻画入微,不容一点瑕疵。
林泽希回到老屋,开始清扫房子。十月份的时候大致清理了一遍,并不杂乱,只是会有一些烟尘飞絮,所以不多时,就整理好了。
她将食物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又把在集市上买的东西全部归纳好,终于扑通一声躺在床上。
今天她起了个大早,坐了一个小时的高铁,又马不停蹄地去置办年货,浑身酸困,终于能好好休息一番了。
吃完午饭,趁着热烈的阳光和引人的风景,林泽希锁上房门,寻着熟悉又疏离的街道徐步而行,惬意舒适。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湖心园,尽管已然进入寒冬,这里的景色并不萧条凄凉:枯枝落叶、荒芜稀疏,在这里不曾存在。
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春夏秋冬,湖心园的景致都别具一番韵味:
抓人眼球的复古小亭仍然屹立在空旷的草地上,或是定时翻修的缘故,它的样貌保持着崭新净彻,光滑透亮的大理石板凳上坐着三两个嬉闹玩耍的孩童,站在远处都能听到他们的吵闹声。印象中菱形编织的栏杆不复存在,扎起了更为精致结实的栅栏,保护着那苍翠挺拔的竹木,环山而植的松柏顶着四季不变的青绿松针,护卫着辽阔的园地。
环顾一周,并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林泽希当初参加婚礼时匆匆一面,并未认真观摩,如今仔细对照,细枝末节的更改在所难免,整体景观还是一如既往。
她沿着台阶往下行至湖边,上面的痕迹泾渭分明,近年来湖水下降,裸露在外的阶梯增加。
林泽希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慢慢蹲下,伸手对着湖面里的自己打招呼,离开这么多年,虽然年年返回塘夕,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毫无目的的来到湖心园。
没有一成不变的风景,更没有定格永恒的瞬间。
湖面里的自己俨然已经不是那个高中生了,她的脸上褪去了青涩和难堪,无可奈何的隐忍和佯装无所谓的坚强也如过往云烟般消散了。
林泽希又对着另一个自己挥手再见,折断了手边青绿色的野草,捏着它的根茎在手里翻转,然后沿着湖边伴随着身影,自由自在地前行。
大约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她看到了前方两三米处的一个显眼标记,刺眼的阳光并未影响她的视线,林泽希认出来了那是一只灰兔子,一只有着特殊意义的、将林泽希和陈隅然紧紧相连的、蕴藏着许多陈年旧事的——灰兔子。
她不再玩弄野草,捏着根茎走到图标跟前,把它当成一只鲜活的兔子,喂它吃草。
“小灰,你怎么还在这呀,在等我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来吃食物了,嘬嘬嘬。”
林泽希用手拍了拍它的耳朵,又轻轻碰了碰上面刻画的牙齿,又开始对话。
“对不起呀小灰,这么久没有来喂你,你应该把我忘了吧,你会讨厌我吗?时间往前推两年,我会希望你忘了也好,但是现在不想被你遗忘,今天多吃点,就当是弥补好吗?”
林泽希耐心的‘询问’,‘征求’意见,亲切的‘抚摸’,好像真的在对话,但又透露着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