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点,看不到他的位置。
“最后,借用我珍藏的一句话‘水雾稀洒落雨霜,萌芽暗生长新枝’,一起祝大家笑看六月,旗开得胜,加油!”
林泽希指尖停顿,原本迷蒙的眼睛在这个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中变得更加模糊,那句珍藏的话只是经过半年的时间就全然变了样,再次出现,是沉默代替了微笑,诉说者变成了聆听者。
林泽希一遍又一遍地拉着进度条,“我是陈隅然,很荣幸……”直到同学群里多了上百来条信息,直到一起打工的同伴拍着她提醒物料员马上就要巡查到她们的清洗区,林泽希才闭上眼睛把手机倒扣在收纳盒里,麻木机械地用酒精布擦拭镜片。
椭圆形的镜片在昏暗的车间里依旧晃的林泽希眼酸,只是那里面反射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她眼睛里循环播放的VCR、是那个少年的身影。
视频的结尾,是陈隅然所考上的大学,在杭林市H大,是他喜欢的设计专业,那样一行字至此便刻在了林泽希的指尖,无论碰过多少酒精擦拭布的刮蹭,它都不会消退。
2016年,她第一次踏入了梦境中徘徊不前的校园大门,在蒋林和江梦夏相约见面的那一天,林泽希也见到了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同样的白色T恤、牛仔裤,同样挺拔有力、气宇不凡的背影,握着一个卷笔袋,迎着综合楼的阳光,小跑着进了挂着格物静艺四个大字的浅青色楼栋。
林泽希停下了散漫却沉重的脚步,搭在胳膊上的外套也堪堪滑落掉在了鞋面上,但她不想弯腰去捡,她的视线在那一刻只能追随到他的背影,再也没有一丝余光。
林泽希就像一棵速生杨,迅速扎根生长,挺立在那,静静的、默默的。
她看着玻璃门被推开、关上,学生人来人往进出不断,抬手向陈隅然即将被遮挡的背影挥手,林泽希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默念,她不知道眼下的场景该说‘好久不见,陈隅然。’还是‘对不起,陈隅然。’,无论哪一句到了嘴边,林泽希只想苦涩地咽下去。
2014年夏天的背影,一直住在林泽希的身体里,他塌了些肩膀、落败无助。
两年的时间,他们都在成长、在失去、在拥有。
可是如果细化成具体,林泽希无法形容她失去了什么,是那双抱着盒子跃跃欲试的手掌还是渐行渐远的身影;她也无法描述拥有的东西,是独当一面的能力,还是较为完整的身心,它们太模糊了。
那一次,掉落的是外套,但捡起来的还有林泽希的勇气和念想,她在黄色路标线条处保持一个姿势看着浅青色的楼壁,任由心中的决定疯狂生长,牢牢扎根于此。
那一天推翻了林泽希所有的违心背愿,她骗不了自己,更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麻痹自己,她无法掩饰心中被雨水冲刷过的心事,越是压抑越是逆生长。
把它们封存起来作为回忆,林泽希再也无法做到,在看到困住她脚步的身影、在望向那双拳握的手掌、她封锁起来的、试图埋葬的过往,就再也无法悄无声息的消失,她做不到!
饭桌上,林泽希碗中放着的莲藕早已凉透,筷子放在孔洞里手指却用不上力,那个数字一直在她耳旁打转,听着江梦夏和蒋林满怀憧憬的等待,林泽希喝了一口清茶,开口加入热聊。
“来你吃这块,那个凉了。”陈隅然帮忙出着主意,也时刻照顾着林泽希的饮食,把凉了的藕盒肉夹到自己碗里,换了块冒着热气的。
“好,你也吃。”
“对了,江梦夏应该也邀请你当伴娘了吧,蒋林也让……”
“嗯~嗯~嗯~”
陈隅然还没有说完,就被林泽希的手机铃声截断了,那边蒋林也叫着他到车上帮忙把给魏老板准备的杯具套装和茶枕礼盒拿上来。
“泽希,你先接电话,我马上回来。”陈隅然握了握林泽希划开锁屏的手,推着蒋林离开包间。
林泽希任凭手机铃声响动,看着轻轻合上的房门,又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这通电话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紧张。陈隅然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应该是蒋林让他当了伴郎,可是林泽希又该如何回应身为江梦夏最好的朋友,却不是这场婚礼的伴娘。
然而并没有神来之笔,解的了燃眉之急,应不住后续交流。这通电话从另一个角度也开启了新一轮的迷障,因为它的主人是林枫。
林泽希皱着眉把碗里的菜品吃掉,等到铃声终止,她和江梦夏打了一声招呼,晃了晃手机说要出去回个电话。
林泽希确实没有料到会在休息日再次接到林枫的电话,他把画板送还回来之后,的确有了很大的改变。
比如,林枫不会再舍弃直路绕到林泽希的工位上打个招呼;林泽希的桌子上也不会再出现冰袋、风油精这些小物品;他们两个除了工作上的签字汇报之外再没有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