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数次的打压和攻击也让她的自我愈合逐渐消散,它们甚至是来源于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这种叠加性的压抑像一层塑料膜一圈又一圈地包裹着她,触碰不到新鲜空气,看不到终点。
林泽希放弃了挣扎,她累了。
如今像诉说他人故事一般无所谓的把它讲出来,是因为林泽希有了想倾诉的人,有了重新拼凑碎片的勇气,有着最温暖包容的爱意。
“所以,那时的你是真的累了。”
陈隅然滑动喉结,抵着林泽希的肩膀,手臂贴着她的小腹环住后腰,势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抱里,想要通过手臂坚韧的力量传递到六年前那一天,让有气无力重复着‘我真的累了’的林泽希,寻得一丝依靠,不再苦苦支撑。
“陈隅然,我有点累。不,确切地说这三年我在挣扎,在攀爬不想要屈服,但今年真的累了……”
“林泽希,为什么是今年呢?是因为我的出现,还是你……”
“是,我真的累了。”
没有解释,没有挣扎,唯一的追问被打断。‘累’这个字眼似乎是一根刺,刺伤了陈隅然,扎疼了林泽希。
“对不起,陈隅然,那一天伤透了你。”林泽希终得释放的眼泪啪搭啪搭地滴落,她扣着陈隅然的后背,抓着她最信任的支撑点。
“我说我累了,但从来都不是因为你。那时的我没有力气了,肩背上的伤疤、冷言冷语的攻击,我感觉自己千疮百孔,无法健康正常地去爱慕、陪伴、守候我喜欢的你,所以我自私又怯懦地逃跑了,所以我真的……对不起。”
林泽希上气不接下气,将这么多年的压抑与牵绊不舍的思念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陈隅然揉着她的脑袋安抚,他知道。
林泽希那样一个倔强不屈、努力奔跑的女孩看似坚不可摧,可当你靠近时就会发现,她所构建的防线都太过脆弱,因为她承受的打击让她遍体鳞伤,然后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急切地想让它们愈合,可那些重新遮挡起来的屏障根本不堪一击,再一次微弱的震动就会让它们土崩瓦解。
而李成胜的那一番居高临下的谴责和咒骂,便是在林泽希最后坚守的领地上震荡拆封,把她的勇气和坚韧深深地埋于地底,不见天日!
“泽希,不要道歉,已经很累了,不要再给自己增加本就不存在的负担。你现在在我身边,在我怀里,就不胆怯就没有逃跑,知道了吗?”
林泽希不说话,因为她的心情难以平复,那一年她的转身决绝又冷漠,明明是赠给自己光芒、带来温暖的爱慕对象,自己却那般绝情。
“可是你当时塌着肩膀、落败无助的背影真的很凄凉,那些本不该在你身上出现的。”
“你当时迎着阳光一步一步远去的虚影也透露着无尽的黯然,明明站在光照的地方,却还是那么清寒落寞,我突然觉得阳光竟也可以如此伤感,乐景衬哀情这种诗歌赏析诚不欺我,还真是……”
陈隅然全身心地回想着那日的光景,却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关键信息,他抬起脑袋看向林泽希湿漉漉的眼睛,手上的力道却不曾削减,惊喜到语无伦次,“你,我的背影,你、你转身了!那一天你还是扭头看我了!”
林泽希背对着陈隅然拽着衣角,紧紧地盯着地面上的斑驳,一步又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陈隅然就这样愣在原处,直到那个熟悉又疏远的身影变成虚晃晃的线条,他接受了现实,耷拉着脑袋,握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有气无力地垂着,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动步子。
所以,在他转身后,林泽希看向他了!
“嗯,我不舍得,放不下。所以躲在了桥面后,想着最后一次,再贪婪地看一眼,就一眼。可那一眼,没有了张扬自信的陈隅然,只有颓然失意、无助怅然的你。那片刻的时间宛如一把刻刀,将眼前的你刻入心肺、扎进血液,再也不可能褪去。”
陈隅然激动的嘴唇打颤,他用牙齿狠狠的咬了一下,又轻柔的在林泽希的额头落下一个浅吻。
“林泽希,这一眼就够了,而且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算下来是你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所以你从来都没有逃,不要再有任何的歉意,懂了吗?”
“你还真是变着法的安慰我,还能这样推类吗,那我岂不是以后做了错事都有借口可以用来推脱?”
林泽希对于这份偏爱很受用,陈隅然总是对她心软,会揽走所有的责任,为她留下一片倾注心力打造出来的平静乐园。
“对,我就是你的借口,是你的后背。所以泽希随心所欲地行使被爱的权利吧。我爱你,一直都爱!”
陈隅然吻上了林泽希带着泪痕的眼角、带着水珠的睫毛、微微泛红的鼻尖、粘着黑巧的嘴唇、光滑白皙的脖颈,还有颜色浅淡、沾上一层水雾的‘过往’。
“泽希,它的存在不再会是你的梦魇,它只是一道你前进路上的关卡,你千辛万苦地闯过来了,它就只是一个废物,你的恐惧由我来分担,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