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媱醒了。
窗外天色还黑,凤钰坐在书案前写东西,从香炉里飘出缕缕白烟。
一切照旧,和她睡前没多大两样。
如梦初醒。
真是疯了,成天不想着梦点好东西,这梦里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慕媱被这堆乱码七糟的梦惹得睡意全无。她施施然光脚行至凤钰身边,坐到地上,像只猫似的,把头钻进凤钰胳膊和腿中间,枕在他腿上。
凤钰低头看了眼慕媱,揉了揉她的头,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让她双脚踩上自己的脚。“怎么没穿鞋就下来了?”
慕媱对这个太过像大人抱小孩的姿势不甚满意,双脚踩地,侧过身侧坐在凤钰腿上。刚消停没多久,她就又转过上半身,双手环住凤钰脖子,把脸埋在他肩膀处,嗲声嗲气地说:“不想穿。”
自家夫人坐在自己腿上这么来回乱动,饶是凤钰再坐怀不乱,也没心思继续书写万虚大会的相关事宜。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抬手用灵力卷起个垫子放置到慕媱脚下。“乖乖坐着别乱动,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为夫就忙完了。”
“行吧。”慕媱不情不愿地从凤钰身上起来,坐到一旁椅子上,还不忘把垫子顺过来垫脚。
她乖乖趴在书案边缘,一双美眸明是清澈却又藏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离魅惑,正一眨不眨地对着凤钰。
这样一双眼实在叫人难以忽视,凤钰看了她眼,左手伸过去勾了勾她的头发。
“可是又做噩梦了?”
“是也不是。”
“怎么是也不是?”
慕媱不好意思把第二个梦里自己那副鬼样子说给凤钰听,只好把别的拖出来挡锅:“我梦见江泽兮在我眼前被别人抽走神魂变傻子了。”
“梦里皆如镜花水月,做不得真,莫要太往心里去。”
话是这样讲,但整日做些算不得好的怪梦,放谁怕是都会烦闷。
慕媱伸手握住凤钰根手指,捏着玩,稍稍缓解了下烦闷的思绪,有心情开玩笑道:“毕竟傻的是江泽兮嘛,没准我这还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凤钰笑了笑,“想必江道友也不会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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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泽兮会不会在意,慕媱不知道。她只知道,江泽兮此时给她带来了个不好不坏的消息——那贼人已经偷到剩下差的那两把剑马上成阵,他们这面也拿到了能通灵上贼人本人的物件。
这就是要比谁动作更快了。
慕媱对此没多大信心。
综合起来,江泽兮带来的算是个偏坏的消息。
但该试还是得试试,慕媱拿起被勾在铁钉上的布条,没忘嘴贱句:“能露出这么大截钉子,你也该给你这弟子的木椅换换新了。不要不舍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苦了谁可都不能苦了孩子。”
贼人这次偷的是江泽兮亲传弟子的剑,得手后马上要逃走时被其撞见。
江泽兮这不成器的弟子,未能追上这贼人。那贼人穿了一身黑头也蒙的严实,他连人家脸都没看清,唯一收获就是这条勾在铁钉上的黑布。
“少废话了,通灵要紧。”
行吧。
慕媱起阵通灵,看到偷剑这个人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大概就是最近偶尔遇到过的个弟子吧。
接着通灵出此人的大概位置,慕媱便和江泽兮出去抓人。
虽说慕媱嘴上说过不管实体寻人,但奈何江泽兮也不知道贼人的长相,只好她跟着一起跑一趟。
两人风风火火往外门弟子的住处走,一路上慕媱都在回忆通灵看到的那张脸。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瞄了眼江泽兮胳膊抱着的大刀,没忍住提醒他:“等下要是没能阻止得了亡灵阵成,尽量不要拿出刀剑形状的东西用。”
她又考虑了下:“最好直接什么武器都不要用。”
江泽兮对此不甚理解:“可是那阵法有什么说法?”
“我其实也对这阵法不够清楚,亡灵阵在魔修里都算是偏门阵法。此阵不够完善且极为诡邪,炼阵者易被反噬,阵法所连界域也容易受别的因素影响,连接至其它不可控界域。据说曾有炼阵者在阵成之时当场暴毙。”
话正说着,便见得一道红色异光自下而上冲向云霄,位置正巧来自于他们眼前的院落。
到底是晚了。
亡灵阵已成。
江泽兮收起武器箭步而上,推门直入。
院内,有飓风突起,吸卷着周围杂碎的东西朝阵眼处而去。
有人站在阵口风眼处,着一身被风冲击得破烂的黑衣,与慕媱方才拿布条通灵所看到的人极为相似却又相差甚远。
慕媱通灵看到的人朴素瘦弱,顶多说是有点阴郁不得志。而此人长着一样的五官,周身气质却有明显不同。
此时此人看起来多有自信张狂之意。
他被鲜血浸透颜色的眼白,以及右脸上爬动的血色纹路,无一不邪肆诡谲。
这是……被附身了?
院内风场乍看似龙吸水,可龙吸水风眼无风,此处的风场风眼处存在着向上的力。那人顺力被风托举腾空,对慕媱江泽兮二人居高临下而视。
他说出慕媱曾在梦中听到的那句话:“魔修女徒,可敢与本座一战?”
“你这妖祟,此事由我负责,我跟你打!”又是熟悉的话语从身边响起,慕媱扭头看去,江泽兮以手结印,跃跃欲试。
大概是听进去了她方才说的话,江泽兮并没有拿他的长刀出来。
其它一切,都与她梦中太像了。
慕媱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惧。
没错,恐惧 。
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在魔修秘典中记载过一位先辈也曾在某次渡劫后获得通过梦境窥探天机的能力。
这几日被不断追杀的梦境如走马灯般在她脑中回映,与之相比江泽兮变傻子的梦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所以被万人唾弃,被仙修界追杀,最后献祭自己召唤魔物就是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