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渐好,影卫苏瑛上岗。
主子赵桎正逗弄笼子里的鸟儿。
随着翻梁声悄响,他微微一愣,拿着杂草的右手顿了顿,嘴角轻轻弯起。鸟儿的喙凑过来,啄了一下指尖,傲娇地冲他将屁股一撅。
“三哥,在不在!”
嘹亮的声音响起,赵桎便知是七弟。自打能动,他就天天光顾落雨轩。
“陋室有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惦记?”
东张西望的赵翊收回目光,笑嘻嘻地问:“我的救命恩人来了没?”
“没来。”
带着失望,他拔腿就要走,身后传来赵桎的声音:“过来看看我刚写的书法。”
他扭头,遥遥地望了望:“好极了!”
随后摆摆手,一溜烟跑远。
赵桎只是开了个玩笑。
何必当真。
从屋梁翻出,苏瑛稳稳立于檐顶。她看着白色的身影越跑越远,然后又不自禁地落在前方的树梢上,呆呆站了许久,直到那白影拐进门,不见踪影。
午餐刚过,赵翊又匆匆赶来。
“三哥,你居然骗我!”
赵桎正将最后的一笔“勾”潇洒结束,略一抬眉,便问:“哦,我骗你什么?”
“你知道的。”赵翊气得一掌拍向鸟笼,鸟儿抖了抖,怯怯望向他,“苏瑛在哪?”
“鸟儿胆小,经不住你这般欺负。”赵桎笑了笑,“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赵翊没心情,阴阳怪气地道:“可不能再好了!赶明儿大书法家赵桎就要满城张贴大作广而告之天下人。”
听了这不走心的恭维,赵桎一点不生气,反而又是笑:“不敢当。”
“人呢?”赵翊找半天,还是没找到。
赵桎抬眼,眼底有一丝的得意:“她不会听你的。”
“那你让她出来啊。”赵翊央求。
“翊儿,你别犯浑了。”赵桎语气逐渐强硬,“我的影卫,她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听我之意,护我周全。那天若是没有我的吩咐,她不会去救你,更不会受伤。”
末了,他加一句:“她并不需要感谢。”
赵翊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
愣了片刻,他才终于开口:“她也许不需要我的感谢,可我想。三哥不愿意多事,那我就去求母妃。”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三哥不肯。
看着赵翊失落的背影,苏瑛坐在树枝上,两条腿晃呀晃,树枝跟着抖呀抖。叶片落下来,在下面堆成了小山丘。风一吹,小山丘吹散了,变成了一个空心的形状。
日落日升,她望着红日,不眠不休。
落雨轩的小鸟整天叽叽喳喳,孙管家怕影响太子学业,给送走了。屋子很安静,只有偶尔微风扰人。有时候,静得可怕。
闲暇之时,苏瑛尽量站得高一些,再高一些,好让自己能看到对面的粉黛宫墙。
可她再怎么瞧,只有一丛丛的海棠花奋力攀爬,那道跋扈肆意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愁云密布的静心。
太子殿的鸳鸯问她:“七皇子殿下最近是不是有别的去处,怎么也不过来玩?”
静心压低声音:“七皇子被关禁闭了。”
鸳鸯惊呼:“怎么回事?”
静心的声音微不可闻:“同帝后闹脾气,不吃不喝都……”她伸出三根指头在鸳鸯面前晃了晃。
鸳鸯愈加吃惊。
静心:“落雪殿现下人心惶惶,你看我这愁得几乎一夜白头。”
“七殿下这性子……”
勥得很。
“哎,这落叶。”静心心烦地挥了挥,拉着鸳鸯离开。
她们头顶的树梢像是被风吹动,一直不停摇摆着。
轻功绝世的苏瑛,此刻像是初学者,足尖怎么也定不下来。
受任影卫那一天,苏长冬曾说过,除非死,她不能私自离开太子身边。血滴在水里,心也跟着沉下去。
夜深花影重重,足尖沾染花露。
同落雨轩的静谧不同,她看见落雪殿灯火通明,焦急的侍女侍卫纷纷开门,进进出出,忙成一锅粥。随风传来遥遥的轻呼:“七皇子,他……晕过去了。”
一激灵,她差点从树梢掉下去。
长廊外,灯火游龙,帝后披着夜袭衣匆匆赶来,待到门前,气愤地责罚下人看管不力。
主管家被赏五十大板,吓得瘫倒在地。
几名侍女纷纷求饶,皆被拖下去,附赏二十大板。
“七皇子若有事,你们都给我陪葬!”
厉声犹在耳畔,乍地响起。
回过神的苏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竟远离了落雨轩,立在落雪殿大门旁的樟树顶。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朦朦胧胧地笼罩下来,蒙蔽了她此刻的心。
她的脚似生了根,灌了铁,挪不动。
“太医呢!”
“禀帝后,太医刚到。”
殿门一片凌乱,被罚的侍女侍卫跪了一地。
帝后扶着门框,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如何了?”
“太医说……”
“……好。”
他们的声音渐近渐远,苏瑛只觉那扇门变成了一只手,冲她招了招。轻身飞去,她犹如鬼魅般,趴在北面的窗户,捅了个洞,朝里面看,就见微弱的烛火摇曳,映在床幔上。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搁在床沿。
静心在一旁使劲点头,太医镇定地吩咐煎药的步骤。
随后,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针,俯首入床幔,很快抽身,禀告:“七皇子已醒!”
“醒了!”
撩开床幔,帝后坐下,同在外的怒气冲冲截然相反,此刻因着烛火变得柔和:“真是倔脾气。”
“母妃。”里头传出略显虚弱的声音,“我饿了。”
“快上粥。”
亲自扶起幼子喝了会儿粥,帝后见他神色好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