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就拿十八岁生日这事来说,周方回总说这日子有多重要,家里的人也总想让她回去过生日,但林羡鱼觉得在哪都是一样,怎么样不都还是吃饭睡觉。
但是这个于她而言稀松平常的日子,对于某个人来说,是值得纪念的。
零点一到,林羡鱼手机消息提示音就叮叮当当一直响,来自家人朋友的祝福,还有齐竞寒和苏情发的。
当时沈听林就在她身边,他们所说的那些俗气的祝福被他口述,亲自传达。
沈听林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回复完周方回的消息打算睡觉,睡意刚上来,就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你站阳台,我给你变个魔术。
林羡鱼当时脑袋还没完全清醒,问:“什么魔术?”
那人慢悠悠说,你晚上不是说来澜水这么久还没见过萤火虫吗,我给你找来了,你站阳台看看就好。
林羡鱼应下,觉得这会儿如果看萤火虫还是得下去才行,起床的时候有点渴,拿了茶几上的酸奶喝两口,懒得换衣裳,在睡裙外面套了件衬衫下楼。
到楼下的时候月色刚好,林羡鱼揉了揉眼睛,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看着站在花丛边的人,那人穿了件品月蓝的衬衫,里面搭了件白T,比墨蓝色的天幕亮几分。
林羡鱼走到他身边才发现这人手上什么都没有,而且比他的话更先一步到达的,是蚊子的叮咬。
哪有什么期待已久的萤火虫,被打扰了睡眠的人下楼只能看见破花破鸟破蚊子,加上个还算赏心悦目的人。
“不是叫你在阳台上看吗,怎么下来了?”沈听林看她站在自己面前还挺意外的,解释说:“不是故意打扰你睡觉,齐竞寒说你这个点还回他消息,肯定没睡,我就觉得,也得给你送个祝福。”
没想到是这回事,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知道沈听林就算没给她发消息祝福,等到今天天亮,也会给她送祝福,但还是说:“给你个面子,下来看看你怎么变这个魔术。”
林羡鱼这会儿被蚊子咬了好几口,不知道沈听林到底要干什么,只能试图用眼神让对面这人良心发现,余光里是鲜艳郁葱的花草,耳畔是沈听林的低语,“林西西,知道你现在没什么耐心,但必须得等一会儿才能给你看。”
她听着,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也不能让你干站着等,还好我准备了点儿别的。”沈听林说着轻轻拨开一丛蓝雪花,从里面拿出一顶皇冠送到她眼前,“本来想明天再送给你的,现在看到你下来,觉得给你好像也挺合适。”
那顶皇冠在月光之下格外耀眼,样式并不繁复,上面点缀着细碎的水滴钻石,万丈星光倾落其上,卷着林羡鱼跌入一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眸,内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她。
“要不要戴上,林西西。”沈听林问她。
林羡鱼缓过神来,有点儿迟钝地点点头,然后那人走近了,抬起手轻轻为她整理头发,在马鞭草味道即将要把她包围之际,头上悄然增加了些许重量。
“好了。”他的笑音尚在耳边兜缠,白日的不快一扫而空,他施施然道,“小公主。”
林羡鱼抬眸看他,沈听林的眼神带着十足的珍视,像是隔着橱窗在看神话故事里百闻难得一见的易碎珍宝。
“我的萤火虫呢,小木匠。”林羡鱼想起他给自己讲的故事,还有个主人公是小木匠,于是这样称呼他。
话音刚落,她听到一段铃声,而沈听林没管口袋里响铃的手机,再一次弯下身,自郁葱的绣球花中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飞舞着萤萤点点的光。在他打开瓶盖那一刻,光点闪动飞跃而出,如似星火坠落,像是那天一起看过的流星雨,也像是那场并肩而坐看过的烟火。
她拿在手里的手机也开始振动,于是明了,零点到了。
闪烁的流光里,无烬的焰火下,是来自少年的真意,是她成年那一刻收到的,亲耳听到的第一个祝福:“十八岁生日快乐,小公主。”
“现在吃蛋糕对肠胃不太好,先欠着,等到今天晚上正式给你过的时候再吃。”沈听林把一切都安排好,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打火机,“现在要不要许个愿?”
他把打火机按亮,点燃了林羡鱼心里的引线,那场旧日的焰火毕毕剥剥地复燃,林羡鱼在他的注视下闭上眼,双手合十许愿。
——就算长夏枯朽,铁达尼号抵港,也要明写春诗。
睁开眼的时候,萤火虫还在漫无目的地飞动,周遭仍是寂静如初。沈听林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好似要把她卷入一场蓄谋已久的末日逃亡。
她倾身过去吹那簇火苗,沈听林配合着松开手,火光熄灭,逃亡开始。
林羡鱼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沈听林,想不想尝尝黄桃是什么味道的?”
在对面的人怔忡时上前,踮起脚揽住他的肩膀,仰起头吻上他微凉的唇。
而沈听林僵住身子,行动却不迟钝,几乎是下意识去环住她的腰,两唇相贴的时候都带着细微的颤抖,都紧张,却又都自持冷静。
是她主动,所以就固执地要占上风,对方的嘴唇触感陌生,她一点点试探,像是阴雨天非要挤出头的毛边月亮,因为太过急切而显得不具章法。林羡鱼多次看他唇上那颗浅浅的痣,这下终于吻到,辗转唇齿。
淡淡的黄桃味揉在青柠朗姆的清甜中,随着密密的啄吻弥散于唇间,生涩莽撞的吻让两人的气息乱作一团,心热,嘴唇热,眼睛被朦胧模糊得发热,心慌得仿佛要停摆。
半途沈听林微微别开脸,给她个呼吸的间隙,一只手仍虚虚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抵住林羡鱼的下巴,扭过她的脸继续。两个技术生涩的人都吻得很重,林羡鱼在窒息感里沉沦,后仰着躲,又被沈听林缠上来,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
林羡鱼浑浑噩噩的,心里的焰火毕毕剥剥尚未燃尽。
借着黯淡未明的天色拥住她,把光明都弃之身后,沈听林说:“尝到了。”
“你是不是喝了酒,青柠朗姆酒味的。”说是猜测,但已经把口味说出来。
“嗯。”沈听林很诚实,点点头承认,林羡鱼注意到,她的耳垂还带着些许不属于夜晚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