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下来，倒地铃浑身的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
鬼灯这时候开口说，“你这一上午都在躲着我，为什么？”
倒地铃维持着面无表情喝了口味增汤，“您多虑了，没有的事。”
“我的感官还不至于那么迟钝。”鬼灯也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咬了口炸鸡，“是我哪里让你感到了为难吗？”
倒地铃嘴角差点没忍住抽了下，“我说了您会改吗？”
“看来是有了。”鬼灯了然，他没说自己会不会改，只是说，“说说看吧，我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满。”
“……”这种领导让部下说说看自己身上有什么缺点的即视感太强烈了，这怎么可能会说啊！回头绝对会被穿小鞋的吧！
当然，如果是普通员工，肯定会这么想吧，甚至根本就不敢说实话。
不过倒地铃是谁啊，她可是成功在鬼灯身边当了许多年、都没有因为压力过大而得胃溃疡的副官！她面对鬼灯偶尔的恶趣味虽说是会感到无奈，但也不至于讨厌。毕竟她一直都很敬重鬼灯，甚至以他为榜样。
在面对鬼灯充满陷阱的提问方式，倒地铃也已经习得了什么时候该无视，什么问题能回答的技能了。
“鬼灯大人。”倒地铃和他说，“你如果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性，你会怎么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呢？”
鬼灯举筷子的手顿住了，他视线落到身侧的人身上。他似乎思考了下她话里的意思，然后很认真的和她说。
“我会递给她我写好的婚姻届，让她将剩下的签名签了。”
倒地铃:“……”
注意！鬼灯大人说的是「让」，而不是「请」！
这甚至不是求婚，而是告知！也就是说，如果他真的有了中意的对象，他根本就不会让对方有拒绝的机会。即便人家姑娘没有当场同意，他之后也会有各种办法让对方同意！
不愧是地狱第一咒怨鬼神的鬼灯大人！不仅行动力MAX值，还恐怖如斯！
不过想想也是嘛，毕竟地狱里都是鬼嘛，大家都是恶鬼嘛，这种结果自然也很正常。
而倒地铃大概是没想到鬼灯的回答那么炸裂，都被他给说噎住了。还好倒地铃说话的时候嘴里不会塞食物，不然她现在又要和上次一样了。
“……”看来和鬼灯大人说话的时候，不能吃东西。
虽然吧…咳，这中间跳过的步骤有些多，但这的确是表达了自己喜欢的方式。甚至还说明了，他是以结婚的前提下考虑过，是认真想和那位女性在一起的。这么一想，还挺负责。
但倒地铃不是想要这个回答啊！她在想自己该怎么委婉的拒绝自己不会说「喜欢你」这句话，即便鬼灯大人你再怎么遗憾，都别想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按照倒地铃原本的设想是——在她说出那么明显暗示的话以后，鬼灯会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然后倒地铃会说她刚才的说法是挺让人误会的，再回答说自己不喜欢他，以后也绝对不会说出「喜欢你」这种话来委婉拒绝鬼灯。
哪想到……鬼灯大人的脑回路果然很难猜。倒地铃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鬼灯也觉得自家副官的脑回路挺难猜的，她又不像其他人，会将自己的心情显露在表情上。偶尔会说出很犀利的话到是真的，这也是鬼灯欣赏她的点。但倒地铃一旦不开口说话，望着她那张基本没有表情的面孔，平常人还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外人只会知道她在工作上认真负责，是个待他人，以及对自己都很苛刻严厉的人。而提到倒地铃本人的事，大家对她的事就了解甚少。
鬼灯偶尔在旁边注视着她，会发现她对大多数事物都无较大的感情波动。其实这没什么好诧异的，毕竟大多数长寿物种面对漫长的岁月时，都有这样沉静的时候。除此之外，如果无人打搅，倒地铃也会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如同被抛弃在世界之外的另类一样。
鬼灯和身为他副官的倒地铃相处了也算是久了，时间的流逝让他慢慢了解到了她的为人。
已经不记得具体时间的许久以前，那应该也是很普通的一天——鬼灯难得看到倒地铃在休息。他路过金鱼草田前，看到她坐在金鱼草田前的走廊下，头抵靠着柱子闭眼休息。那次她又熬了两天两夜，看上去实在是累坏了。鬼灯本想上前和她说，要是实在太累可以回房休息。可在鬼灯靠近她的时候，看到了她头顶上的一片叶子，他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摘下叶子。但还未拿起那片叶子，鬼灯便发现那是叫作「酸浆」的植物，也写作「鬼灯」。
桃源乡会种植的植物，她去过桃源乡了么？
“鬼灯大人…”这一声小声的呼唤，令鬼灯的视线下移，直接和当时睁开眼的人对视上。他们当时的距离很近，鬼灯的手还在倒地铃的头发上。鬼灯那时注意到她瑟缩了一下，似乎是吓到她了。
“您做什么？”
她那个时候可不是没有表情，可能是刚睡醒，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和不知所措。
原来她也会有其他的表情。
可能是在那次之后，鬼灯便起了想要看到倒地铃除了无表情以外，其他不一样表情的想法。
后来几次留意倒地铃的反应，鬼灯便发现了倒地铃那冷淡的外表下，实则保守的个性。而由于倒地铃个性保守，如果拿男女之事去逗她的话，会看到她不常见的害羞反应。
比如……鬼灯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以倒地铃的个性，她不可能说出大胆的发言来，所以在男女方面的事上她一定会说得很委婉。
那把她刚才话里的「女性」替换成「男性」的话……
鬼灯平心定气地夹起一块鱼肉，似是不经意道，“我比较喜欢开朗的女性，不过「开朗」并不是硬性条件。哪怕不是我理想中的女性，只要是我觉得合适的，我也会试着去尝试。”
倒地铃扭头看他，“？”
鬼灯却没再说这个话题，他站起身将吃完的碗筷摆放在食堂窗口，他回头和她说，“我还需要确认下午亡者的生平记录，就先走了。你吃完饭也赶紧过来工作吧。”
“嗯…”倒地铃安静地目送鬼灯离去，回想了下之前的对话……她一开始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