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冲自然不会管她忍不忍心,开始花式贬低宿敌甚至是攻击整个南朝:“左飞梦好歹一世名将,嘿,老子英雄儿混蛋,你们南朝就教出这么个玩意?都笑赵括纸上谈兵,他倒好,连纸上谈兵都不会。依本帅的意思,这个左惊尘不如在被俘时自行了断,好歹还能博个慷慨就义的名声。”
顾淮衣头皮一麻,心想再提和左惊尘的青梅竹马的情义,怕符冲该劝自己自行了断了。
她只得强行拧过话题:“是是是,符帅说的是……我听小姨说,符帅身中奇毒原是无解,这十年来小姨奔波于山南水北,就是为了寻解毒的法子。”
符冲默不作声,出神地想了片刻,幽幽地冷哼一声:“倒是辛苦她了。”
顾淮衣越发陪着小心:“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姨试了不下千万种药物,终于研究出了一个方子,能缓解牵机引发作之苦。君帅本就中毒不深,又经年累月余毒应是残留不多,或许能根治也未可知。”
她假意叹了口气:“只是小姨犹豫了许久,自觉无颜面对君帅,又囿于当年发下此生不踏入北地半步的重誓,终不敢与故人相见。”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解毒的方子是顾淮衣医术学成之后和阮青青打赌自己琢磨出来的,只是阮青青倒也没想过拿出来给符冲解毒。她的原话是:“老娘花了那么多功夫才把姓符的那个王八蛋放倒,再辛辛苦苦救回他,我图啥呢?”
顾淮衣大以为然。
她展开方子,纸上行楷潦草,是阮青青的手迹无疑,最后几行字被洇湿的不成样子,宣纸上泪痕斑驳。
直到现在,顾淮衣的饵已经全抛出来了。至于鱼上不上钩,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意。
符冲放下酒杯,一声冷笑:“倒也不必麻烦,本帅欠她一条命,就算是还清。”
顾淮衣瞠目结舌,思索了片刻也想不出转圜的方法,只得叹气,柔声道:“您知道晚辈的小字双双是小姨取的么?她还是念着小姨父您的……”
她这一声小姨父叫得又脆又甜。早年在太白谷时,她但凡想偷偷溜出谷玩,求五师父的语调就是这个样子,这招百试不爽。
符冲眼底暗痛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绕湖春草绿,双双蝴蝶飞。只是当年的佳偶,最终反目成了怨侣。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收了药方。
见“小姨父”三个字那么管用,顾淮衣长呼了一口气,终于展颜而笑:“小姨父也不问清楚我求的是什么吗?”
符冲哼了一声:“有什么是本帅给不起的吗?”
顾淮衣笑得更甜了,刚想再说几句好话,候在屋外的长随禀报:“主子,九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