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衣无语:“银子是我扔的,要笑也是对我笑好吗?”就算不看在她的面子,也要看在银子的面子不是?
影十六嗷嗷嗷地叫着不管:“他对我们这一桌笑,四舍五入就是对我笑了。”
顾淮衣放下话:“笑一笑算什么?我还能让他哭你信不信?”
影十六恶狠狠地冲她道:“你敢让我们秋大家哭,我就让你哭你信不信?”
算了算了,对一个秋玉霜狂热粉丝计较什么。粉随正主,秋玉霜不着调,他的粉丝也没几个正常。
顾淮衣喝了口茶,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哪知一口茶还没咽下,门口传来清淡的女声,是秋大家的小徒弟秋水:“秋大家有请这位小姐入幕后一叙。”
顾淮衣指了指自己,赶紧吞下茶水,有些没反应过来:“请我?”
秋水点点头,神色平静:“小姐打赏白银百两,秋大家想当面道谢。”
顾淮衣挑眉冲影十六道:“看到没?请我的。”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嘴角得意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
影十六忙讨好道:“小姐带我一个,让我亲眼见秋大家一面好不好?我是秋大家的忠诚粉丝,算起来听秋大家的戏已经有十多年了。”
顾淮衣果断地摇头:“人带不带我说了不算,话我可以帮你带到。”
影十六拉着秋水又是低头又是作揖,十分讨好。
秋水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十分冷淡:“秋大家只点名这位小姐。”
影十六一脸热切地望着秋水:“我有银子,我也可以。”
秋水冷下脸,唾了他一口:“谁缺你这点黄白物?王公贵族都难见我师傅一面,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
影十六被秋水骂得抬不起头,面红耳赤道:“是是是,是我唐突了。”
顾淮衣很同情,施施然离开二楼,只带走一阵香风。
走到戏台幕后,顾淮衣整了整衣,又理了理情绪,酝酿了半天终于掀开布帘半角,探个头叫道:“秋师兄。”
“哟,这不是还想让我哭吗?”秋玉霜正在卸妆,对着镜子也不抬头:“你好大的本事嘛。”
顾淮衣嬉皮笑脸:“又不是没让你哭过。”
那年顾淮衣六岁,因为不想背医书,便吵着闹着要学戏,阮青青把她往荀师傅这边一扔,人就干脆利落地失踪。
荀师傅对她和颜悦色,叫了自己的得意门生秋玉霜教她吊嗓子。秋玉霜十三岁年少成名,哪有耐心教一个小女娃,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被幼时顽劣的她气哭过好几次,直到三个月后被太白谷的五师父接走,两人关系后来才慢慢缓和过来。
秋玉霜给她飞了个警告的眼神。
顾淮衣登时噤声。毕竟小时候被秋玉霜拉着早起练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因此秋大家余威还在,顾淮衣只稍稍造次了一下,便不敢冒犯。
“师兄怎么北上京都了?”她不解地问。
秋玉霜语气不怎么好:“还不是为了你这小没良心的。”他顿了顿,又道:“还能怎么,受人所托呗。”
顾淮衣心跳噗通加快了一下,她知道四哥左惊梦与秋师兄相识,长哦了一声,问道:“你居然也肯受人所托?谁呀,面子这么大能请得动你?”
“你五师父。”秋玉霜斜乜了她一眼:“怎么样,面子够大吗?”
顾淮衣胸腔那颗心脏恢复了,平稳了,正常了:“那必然。”
秋玉霜忍不住重重地敲了她脑袋:“我说你,怎么越长越傻?她福柔郡主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欠她的吗?”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怎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偏偏与我对着干,真是气死我了。”
顾淮衣还是嘻嘻笑:“因为你没有我那未出生的小侄子面子大嘛。”
秋玉霜习惯了与她斗嘴,而且专往她伤疤上撒盐:“说清楚了,是小侄子的面子大还是你四哥哥的面子大?”
顾淮衣眼睛红了那么一瞬,嘴一扁,秋玉霜慌了:“好了好了小祖宗,我不说了,你可别哭。”
顾淮衣瞬间转脸,冲他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大师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哭。”
秋玉霜不理她装傻卖乖,忍不住碎碎念道:“你以为北地是这么好混的?且不说符冲那老贼心狠手辣不好相与,你想过没有,就算救下左惊尘,他能平安回到南朝吗?战败而逃,按律当斩,他回去了估计也要被问罪伏法。”
左惊尘在冲水一战大败之事已惹来天家不悦,左家要不是靠着福柔郡主是齐王最得宠的女儿,而齐王又是今上唯一的胞弟,只怕现在满门都进了司狱。
他叹了口气:“满朝上下没有人敢保他,偏偏你逞英雄,也不知道图啥。救了人就是得罪朝廷和军部,不救人就辜负了左夫人的收留之恩,他们爱子心切,护弟成魔,可这不是生生把你架在火上烤吗?”
顾淮衣叹气:“我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可没办法,先把人救了再说吧,至于后面,走一步算一步,管不了那么多。而且……”她拿出纸条,对秋玉霜说:“今天出门,有人约我去会仙楼,说左惊尘已死。”
秋玉霜一惊,虽然他百般看不上左惊尘,甚至觉得这个是大麻烦,可毕竟也是条人命。刚刚还和顾淮衣条理清晰地分析救人的弊端,这会反而不说话了。
“师兄你呀,最是嘴硬心软。”顾淮衣摇摇头:“这事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我打算会会他。”
秋玉霜沉吟道:“不管是真是假,总觉得来者不善。”他提醒顾淮衣:“北朝这边水深,文臣和武将互不对付,你知道武将这边是以符冲为首,他既是皇戚,又颇有军功,在武将之中声望很高。而文官这边陇西豪族李、田两家世代交好,太傅李焕章几乎把持了朝堂大局。”
他叹了口气,很是庆幸:“好在阮师姐当年手下没有留情,符冲身中剧毒这才没能挥师南下,否则当年他权势滔天的时候,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被李、田两家掣肘。”
顾淮衣顺着他的话往后想了一层:“那我现在替他解毒,算不算纵虎归山?”
“谁知道呢?”秋玉霜眼角跳了跳,他头疼地揉额:“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