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知道她是生气了。
一般而言,顾淮衣性子好,极少生气。但她一旦生气,怕是有人要倒霉。
阿月缩了缩头,不再开口,免得这怒气撒在自己身上,殃及池鱼。
毕竟是被符冲那个老狐狸骗了,生气在所难免,顾淮衣杀气腾腾地返回帅府。
朱紫巷这一块都是王侯将相的府邸,时不时能听到宴饮场合丝竹之声。走到最深处反而静悄悄,最里面是君帅府,符冲治下一向军纪严明,主人也极少在家中大宴宾客。
老槐树下,阿月探了个头:“小姐,后门也有府兵。”
顾淮衣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门不走,硬要翻墙,非说要骑在君帅府的脖子上,堕一堕符冲的威风。
阿月倒无所谓,她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不在白天翻墙,让符冲那只大乌龟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太白谷骑到他头上,岂不是更威风?”
顾淮衣差点就上头了,正摩拳擦掌准备把计划改成第二日白天的时候,感谢大师父和二师父多年来孜孜不倦地给她灌输符冲奸险狡诈的形象深入人心,顾淮衣冷静了一把。
“不成。”这事还是在心里暗爽一把才好。
顾淮衣有点怕符冲发疯。
说干就干,两人避开府兵的视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特地寻了一处矮墙。
主要是考虑到顾淮衣的轻功勉勉强强,而帅府守卫严密,几乎每一处都是丈余的深墙。这矮墙的踩点,花了阿月好一顿功夫。
阿月脚下发力,轻轻松松飞上墙头,站得稳稳当当。她弯下腰,伸出手:“小姐,我拉你上来。”
“不用,这墙不高,适合我练习轻功。”顾淮衣今天下午被符九拉着飞了一阵子,心下痒痒,也想自己试试。
顾淮衣助跑了一段,脚在女墙上点了两次,也勉勉强强踏上了墙脊,中间身形晃了晃,多亏阿月扶了她一把。
阿月为她壮气,拍手道:“小姐真厉害!”
顾淮衣摇摇头:“还是有明显退步。”她微微喘了一口气,笑道:“站在帅府高处,别说,风景还挺……”
好字还没说出口,不远处传来警觉的声音:“什么人?”
顾淮衣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衣袖翻飞破空之声,人没反应过来,斜地飞来一掌,把她打落墙下。
顾淮衣跌了个狗吃屎,鼻子还撞了一下,一时间眼冒金星,只趴在地上没起来。
阿月已经和来人交上手,她见顾淮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自己又分不出身去察看,只能又急又气:“你眼睛瞎了吗?我们小姐是符帅请来的贵客,你怎么如此失礼?”
那人嗤地一笑:“什么贵客?我看分明是打我帅府主意的两个女蟊贼,左右都给我拿下!”
左右观察了一阵,谨慎地插话:“小将军,这好像是王爷的外甥女,双双姑娘。”
那小将军闻言,慢慢停了交手。
这时顾淮衣已经被左右扶了起来,唤了一句阿月,揉着腰,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偷袭本姑娘?”
府兵贴心地递来一个灯笼。
她擎高了,往小将军面前照了照。那人不过二十来岁,高出顾淮衣一个头,以至于她不得不仰望地看过去。
长得倒是不错,剑眉星目,英姿勃发,只是一脸冷漠,这时脸上更添了一分不耐。灯笼照过来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个身形,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顾淮衣看清了他的脸,气咻咻盯着他:“你打了人就这样算了吗?”她头上还顶着几片残枝败叶,衣角处沾了泥巴,形容颇是狼狈。
“有大门不走,你非要翻墙,怪不得我把你当蟊贼。”那小将军心平气和。
“道歉!”顾淮衣受了一肚子气,用命令式的口吻加重了语气。
那人嗤笑了一声,眉一扬,就是不开口。
管家被这边的动静吵醒,赶了过来,一看发现是两个小祖宗,谁都得罪不起。
权衡之下觉得顾淮衣一向嘴甜好打交道,只能挤出笑容:“双小姐,这位是君帅的义子,骠骑将军符麒麟。你看着这不打不相识哈哈,您大人有大量……”
顾淮衣冷声打断:“我管他是骠骑将军还是嫖妓将军,现在我让他给我们道歉。”
“凭什么?”符麒麟双手抱胸,也不去看顾淮衣。
凭什么?顾淮衣冷笑,凭你就是害我千里迢迢北上奔波的始作俑者。
她也懒得废话:“我给你三息时间考虑,若不道歉,可别后悔来求我。”
符麒麟听了只想笑,大发善心地赏了她一个正眼,却是不可思议:“我求你?”
“三。”顾淮衣脸色微沉。
“二。”她已经掏出手里的子母蛊。
就在她堪堪要把最后一个数报出来,身后传来极淡的声音:“麒麟,给阮姑娘赔不是。”
顾淮衣转头,见是符冲过来,只哼了一声,也不行礼。
“义父,是她大半夜翻墙……”符麒麟抱拳解释。
“道歉。”符冲语调不高,却是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味道。
符麒麟再是不愿,也只能扭过头,敷衍潦草地屈膝:“对不住了。”
顾淮衣心眼小,也知道他并不情愿,冲他道:“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符麒麟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眼神如刀,单腿跪了下去,吼了一声:“对不住了。”
“你对不住谁呢?”顾淮衣也大声喊道。
瞧瞧,他这是道歉的态度吗?
符麒麟差点按捺不住,就要起身给她一掌。符冲一个眼风压了过去,他只能继续跪下去,双手托剑:“是我唐突了,阮姑娘要杀要打,悉听尊便。”
顾淮衣哼了一声,扭过头。
符冲过来劝:“好了好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明天把他调到你身边,任你责罚行吗?”
才不要,看着他就来气。
顾淮衣也不是有意折辱人的性子,只勉强点点头:“这事就算了。”
符麒麟看了她一眼,冷峻的五官越发阴沉。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