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司然早起洗了个澡。他从浴室出来,拿毛巾随意擦了擦头上的水,余光瞥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盒子。
盒子是很老旧的木盒子,上面的铁锁都有些生锈了,表面的木漆都掉了不少。这就是奶奶生前交代的,留在岛上老房子里的盒子,务必找到把它带回去。
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小巧的瓷鸟。陈司然拿起这个小物件把玩着。他实在想不通,奶奶为什么会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
“没什么特别的啊……”他喃喃道。虽然想不通,但他还是小心地把这个瓷鸟放回去,又把盒子放进了抽屉。
这是他来岛上最主要需完成的事。还有一件,他得代替奶奶去探望她生前的好友,住在岛上的黄阿婆。
前几天陈司然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没见到人。黄阿婆的邻居说她被儿子接走了住一段时间,这几天就会回来了。
于是陈司然算算日子,打算今天再去碰碰运气。
他回卧室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临走出卧室门之前又折了回去。他把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瞬时就照了进来。
对面林暮依的窗帘也是拉开的,不过看上去她人并不在,想来应该是去上班了。
虽然没见到人,但陈司然还是向着对面的窗户说了一句:“早。”
陈司然到了黄阿婆家门口,敲了敲门,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应,他便又随便敲了敲,心里想着又扑空了。
没听到回应,他正准备转身离开,下一刻,门内传来了声音。
“谁啊?”
他惊喜地回头,一个小男孩打开了门,看到陈司然发现不认识,表情都表现着怕生。
“你找谁啊?”
陈司然蹲下,柔和地说道:“请问黄阿婆在家吗?”
小孩一听,原来是祖母认识的人。
“在的。”小孩飞快地跑回院里,边跑边大喊着,“祖母!有人找你!祖母!”
他跑到院里大喊后又转回来,发现陈司然没跟上,还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进来吧!”
得到了主人家的许可,陈司然这才迈过门槛走进黄阿婆家。
这是一个古朴的院子,部分木质的建筑显示着这座房子已有些年头,院内种着四季长青的绿植,看上去是被人精心养护过。
“豆豆,是谁啊?”黄阿婆被她的小曾孙搀扶着从房间里走出来。
陈司然见状快步走了上去,离得近了些,黄阿婆上下便打量了他一番,疑惑地问道:“你是?”
“阿婆您好,我是李季兰的孙子陈司然。”
听到熟悉的名字,黄阿婆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向了惊喜,连忙道:“季兰!你是季兰的孙子?”
“是的。”
“那季兰呢,季兰来了吗?”
黄阿婆越过陈司然,想看看他身后有没有熟悉的身影。陈司然出于礼貌侧身,不经意间发现,黄阿婆的眼睛似乎不太好了。
看着老人家满怀期望的样子,陈司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他紧抿下唇,进行了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后,他虚握住老人家的手臂,缓缓开口道:“奶奶她没来,我代替她过来看看您。”
奶奶去世的消息并没有立刻告诉这位奶奶生前最好的朋友,黄阿婆年纪比奶奶大,腿脚早已活动得不太利索了,又因为疾病缠身,受不了舟车劳顿,也受不了什么刺激,所以这位老人家并不知道,她的好朋友李季兰已经离开了。
而这就是陈司然来此的目的,代替家里人把这个消息告诉黄阿婆,算是了却奶奶的心愿。
不过,看到老人家欣喜的样子,他一时之间语塞了,无法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啊,这样啊。”黄阿婆听到好朋友没来,有些失落。但还是整理好情绪,向陈司然道,“好孩子,难为你还特地来看我一个老婆子。”
“豆豆,赶紧,来,招呼这个哥哥坐下。”
陈司然道谢,将手里的礼物递给豆豆,又扶着黄阿婆坐到了院里池塘的石桌旁。
刚坐下,黄阿婆便有了许多的问题。
“季兰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出院后恢复的如何?”
“嗯……挺好的。”其实奶奶自从确诊肺癌住院后,身体状况就再没好转过,直到去世。
“那就好那就好。”黄阿婆似乎是没察觉到陈司然的言行中异样,又接着道,“也真是的,她自己不来看我,倒是让你跑一趟。”
“没事……”
于是黄阿婆便拉着陈司然讲了讲和奶奶年轻那会的事,每说两句就埋怨说,她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陈司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脑子飞速运转着,究竟该怎么圆回来。
终于,黄阿婆讲完了漫长的故事,她说要去拿照片来给陈司然看看,让豆豆扶她进屋。
陈司然便坐在外面等候。他如今坐立不安,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事有多难,他本来也已经酝酿好了如何措辞委婉的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人家,但现在这个话题已经越遛越远了。
“完了……”陈司然单手扶额,眉头紧皱,叹了好几口气。
正在此时,两人从屋里出来了,陈司然便又立刻收敛表情端正了坐姿。
黄阿婆坐回刚才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
“你看,这是我和你奶奶十多岁那会拍的。”
陈司然接过照片看了起来。家里奶奶年轻的照片并不多,十多岁的他更是没见过。于是他仔细地看着照片,嘴角也不经意间勾起,见到了年轻时奶奶的样子,这是一次跨越时空的会面。
黄阿婆坐在一旁,和蔼地看着陈司然,而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于是下一秒,陈司然便听到黄阿婆说道;“孩子,其实季兰她,已经不在了吧。”
陈司然愣住了,心虚地抬起头看着黄阿婆,后者脸上仍是慈祥地笑着,他不确定黄阿婆此时心情如何,只能点了点头,从喉咙中硬是挤出一个字:“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黄阿婆本来勉强撑起的嘴角,终是忍不住垮了下去,几乎是瞬间,她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