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公用墨着色天幕,不见皓月,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江城中学在晚上九点也是灯火通明的,和周边的建筑一同汇成地上银河,隐约间可以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到埋首于课桌的学生。
翻页的刷刷声和书写的沙沙声交织成乐章,给寂静的夜带来一丝知识的韵味。
“屁的知识韵味,是办学校还是工厂啊?”
江月知猫着腰,在灌木丛里穿梭,她拿着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摸索着向前。
一边拨开枝条,一边模仿教导主任,“同学们,作为一名学生,我们要在最不能玩乐的年级拼搏!用汗水和努力书写人生的篇章!服了,话是对的,但为什么说一连上四十多天,每天五点到校,十点四十放学是为了体味知识的韵味?”
她压低了声音,但在寂静的环境下依旧很明显,尤其是在晚自习的时候出现在学校后院,就差把逃课两字写脸上了。
“这破学校是一刻都待不了了,我才高一啊!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谢南客跟在她后面,听了一路牢骚,额角抽了好几下,忍无可忍的压着嗓子训她:“好了你,可闭嘴吧,今天于老头要查早恋的,别把人引过来。”
江月知不在乎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我有分寸。”
谢南客心想你有个屁的分寸,“东西确定是在这里吗?”
说着终于从这片扰人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真不知道学校处于什么心理,一边严防早恋,一边种了这么多灌木丛。
小情侣躲进去找都找不着。
“就是在这儿,我备注的就是放在这边。”
江月知和谢南客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别人拿的是青梅竹马的欢喜冤家剧本,他们两个却是相杀没有爱,一天能打十几架。
从幼儿园到高中,所有老师最放心的男女关系就是他俩,连江妈妈都说“就算江月知和谢南客躺在一个被窝里也是纯聊天,决不可能谈恋爱”。
毕竟一个没把对方当女生,一个没把对方当男生 ,屁大点事都能打起来,况且,两个直男癌晚期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唯一能让两位对头达成一致目标的只有他们共同的发小,时温之。
没错,这是三个人的剧本。
从小到大,能管住两个混世魔王的只有别人家的孩子典范,家长眼中的乖孩子时温之。
而今天,就是时温之的生日,正因如此,两个冤家才暂时和好,翘课来给发小准备惊喜。
“嘶,”江月知轻嘶一声,眼皮一跳一跳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去,姓江的你不要乌鸦嘴。”谢南客此时一心想着时温之欣喜的模样,听到这句张口就来。
“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不这么晦气?”
江月知:“……商姨要是知道你把她的受难日说成大喜的日子,你就完了,还有,我这是预知,不是乌鸦嘴!”
“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你可拉倒吧,还预知,你的中二期怎么还没过,幼稚。”
“我哪里中二了?你个脏东西不要血口喷人!承认你爹牛掰很难吗?”
“去你的吧,”谢南客骂道,两人时常这样,只要在一个频道上,就是会被消音的对话。
学校后面穿过灌木丛后,可以找到一个半人高的洞,被藤蔓掩着,轻易发现不了。
据说是某位学长硬凿出来的,方便逃课,不过因为学校查人查的严,基本没什么人敢逃课。
当然,这两位例外。
谢南客看到被草丛掩着的洞了,他赶紧走近一看,如瀑的绿藤被拨开,露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方形蛋糕盒,是为时温之准备的生日蛋糕。
谢南客眼睛一亮,小心的捧起蛋糕,正想招呼江月知离开,就见女生站着不动,在微弱的光亮下对他挤眉弄眼。
谢南客:“?”
他缓缓转过头,就见夜色中,一张脸浮在空中,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谢南客:“!!!”
“鬼啊!!!”
于主任本来是来逮小情侣的,听到灌木丛里有动静就关掉手电,摸着黑顺着声音跟了过来。
那俩声音他可太熟了!不管是早恋还是什么,这俩人一看就是逃课,不抓是不可能的。
于是带着值日的学生会主席时温之一起,准备将两人捉拿。
然后就被受到惊吓的谢南客一拳撂倒,甚至蛋糕都稳稳当当拿在手里。
时温之赶紧打开手电筒,“于主任!!你没事吧?!”
于主任:“……”
江月知:“……”我就说我眼皮一跳就没好事。
谢南客:“阿时?”
完了,闯祸了。
时温之赶紧扶起被锤出熊猫眼的于主任,看了一眼谢南客手里的蛋糕,顿时明白这俩人是准备给他过生日。
虽然很感动,但是,你们真的不能放学再拿这个蛋糕吗?十点多放学是限制你们发挥了吗?
默默想着,但还是轻叹一声:“给我的?”
然而还没得到回答,就被缓过劲来的于主任打断了,“江月知!!谢南客!!你们居然逃课不上晚自习!!还打老师!!明天!明天给我把你们家长叫来!!”
句末还破音了。
江月知、谢南客:哦吼,糟了。
江月知忙道:“不是,主任呐,我可以解释……”
“你不要解释了,我不听!!”相当暴躁。
江月知:这咋还急眼了呢。
谢南客也想说话,但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了变化。
原本夏日的夜晚总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蝉鸣声,现在却是一声都听不见,寂静得有些诡异。
江月知发觉有点不对劲,因为她眼皮又跳了 。
她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天,瞳孔微缩,只见原本浓黑似墨的天空不知何时翻滚起一层又一层黑云。
黑云正以压城之势翻滚聚集,而他们竟没有一丝察觉。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快要罢工的手电和手机屏幕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