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将孔家二小姐抱回园子的事,不过一日,在宫里已经传遍了。
孔晞自从那日下水过后便着凉病了,豆蔻喂她喝药的时候很是忧愁:“姑娘,如今宫里风言风语地传着,且不说旁的,侯爷应当向皇后娘娘求娶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个什么意思。”
“豆蔻!”孔晞喝道,“入宫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婢子知晓!”豆蔻声音低了下去,委屈又不忿,“可是侯爷此举……”
“你先出去罢。”孔晞夺过药碗喝尽了药,扭头便躺下,蒙上被子只作不理。
豆蔻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起身端着碗出去,正巧撞上从外头回来的郑槿:“郑姑娘安,我家姑娘正置气呢,您先回屋罢。”
“谁置气呢,”孔晞一翻身坐了起来,“阿槿快进来。”
郑槿便笑:“你们主仆二人怎么口供不一?拌嘴了?”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太子从外边带回来的酥酪,想着上次你说爱吃,特意给你送来。”
“谢过太子妃娘娘。”孔晞嘻嘻笑道。
太子已向郑槿剖白心意了,说不日就要向皇上请旨。
“你这人!”郑槿又好气又好笑,瞪她一记,在床沿坐下,“差点忘了正事。我得了口信,说你母亲姐姐午后便会入宫看望。”
“怎么让她们知道了?”孔晞叹道,“我母亲的性格,来了也是哭上半日,劳心费神的,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郑槿刮了她鼻子一记,“这事闹得这么大,倘若皇后娘娘不说,日后传出去,夫人心底定然不舒服。你素日最是玲珑心肠,怎么这件事也想不明白。”
“我心里明白,只是……”孔晞话到嘴边,又止住,叹了口气,“说不清的。”
“我瞧你好了不少,再养两天,咱们又能一同出门了。”郑槿先是笑,又压低声音,“只是千雪园那头不大好。”
“怎么了?”孔晞也问过那头的状况,豆蔻这几日留在园里照顾她都忙不过来,只说吴雪映救过来了,如今仍留在宫里养着,其余一概不知。
“雪映妹妹本来病弱,何况又呛水,受了惊,太医说幸亏救助及时,否则……不过她身子倒是日渐好了,只是吴家那里,皇上不好交代。我方才陪永嘉去请安,皇后娘娘正发愁呢。”
孔晞从床尾寻来一个引枕,又示意她继续说。
郑槿半歪斜地靠下:“阿毓如今也出宫去了。可怜她受惊不小,当日问她缘由,她哭的厉害,怎么也说不出。宫人都禀说自那日后她常常梦魇,夜里醒了几次只是胡言乱语,闹得不得安宁。皇后娘娘也允了。”
“不允又能如何呢?好好一个人进了宫,现在却这幅光景……”孔晞摇摇头,“只盼她们都能平安。”
“不说这些了。”郑槿忽又促狭地笑起来,“你可知现在外头怎么说你和侯爷?”
孔晞低头不语。
“你同我老实交代罢,你的心里怎么想的?”郑槿压低声音凑近,眼里含笑。
“你离我远些罢,一会你也染病了。”孔晞扭头咳了几声,用帕子掩住脸,“我这会子精神不好,恕不能再陪太子妃娘娘说话了。”
“好啊,你拿病来压我。”郑槿是受人所托,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断不肯善罢甘休,立刻便挠上孔晞的腰,两人笑闹成一团。
只是还不等她接着套话,便有宫人传报:“孔夫人携孔大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郑槿顺势起身,“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顾氏来,果然同孔晞说得那样,泪水涟涟竟是一刻也止不住。
“母亲,我没事。”孔晞硬着头皮应付,又忙给孔辞雪使眼色。
孔辞雪面露无奈,得知消息时母亲便在家中哭过一回了,如今见了孔晞更是如开闸泄洪,哪是她能劝住的。
“那日我心中惶惶,便知有大事发生,哪知道你这个丫头竟然胆子这么大,你说说,宫里这么多宫人,怎么偏就你逞能跳下去救人去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母亲怎么活啊……”顾氏哭归哭,絮叨的功夫却丝毫不见弱。
又坐了一会,便有宫人提醒时辰到了,该出宫去了。
顾氏说要去外头嘱咐宫人几句话,孔辞雪这才有机会同妹妹说上几句话。
“看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孔辞雪笑道,“你写的信我都看了,郑姑娘人很好,你同她相处得好,我也高兴。”
顿了顿,她又握住妹妹的手,温声道:“你下水救人,我虽惊讶,可心底实在佩服。”
孔晞也笑起来:“我一切都好,姐姐安心,倒是姐姐好事将近……”
孔辞雪红着脸,低头不语,半晌又问:“你见过太子了,怎么样?可还喜欢?”
“太子同阿槿是一对。”孔晞笑眯眯地凑过去分享秘密,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姐姐别告诉母亲。”
孔辞雪讶异,却也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呢?”
孔晞仍是笑,轻声道:“我心中另有所属。”
“姐姐过些日子自然知晓。”孔辞雪出宫时,脑中仍回响着妹妹的话。
不是太子……又会是谁呢?
只是无论如何,她都只有一个愿望,孔晞能平安幸福,便足够了。
孔晞在房中又歇了一日,便再也坐不住要出门。
皇后听闻后,立刻遣了宫人来请。
“给皇后娘娘请安。”景仁宫里供着冰块,宫人举着大蒲扇在扇风,进殿便觉扑面的凉意,好不畅快。
“这裙子果然衬你。”孔晞难得穿色泽艳丽的衣衣裙,皇后起初怔愣,而后便是惊艳,由衷夸赞道,“美人总是淡妆浓抹皆相宜的。”
“皇后娘娘谬赞。”孔晞俏皮一笑,牵起裙子一角行了个礼,眸子灵动,“是娘娘赠的裙子成色好。”
皇后见到殿中巧笑倩兮的小美人,便想起落水事后第一次前去看望。
当时孔晞正坐在塌上把玩帐间挂的金钩子,眉间紧蹙,神色郁郁。皇后从没见过她这般神色,心里不知起了多少分怜惜:“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