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座位上方接过了她的挎包，森川得以一身轻地进入座位。恰逢台上一个大乐段结束，打击乐夹着木管铜管乐器合出一声响亮的尾音。森川一惊，然后她意识到她抓住了柳的衣袖。
“对不起。”她松了手。
柳点点头，没说什么。这一排齐齐地坐下了。森川划开手机同铃华发消息，对方正在输入：“我看见了青学的人……”
触发了关键词似的，森川邻座的伊井轻声说道：“后面，是青学吗？”
背后，有谁一排一排起立，沿着阶梯走了下来。森川听见领队说：“该准备了，走吧。”然后她才回头瞧了一眼。
伊井所言不错，后方正是青学的交响乐团。女生们着质感轻飘飘的墨绿色裙子，领口缀着浅色丝带，男生则是白衬衫白西裤的搭配。森川的评价是好看，但不如立海大。她淡定将脸转了回去，回复铃华的消息：［在我后头。What a coincidence！］
巴铃华：［你的感想就这？］
森川安定：［青学要上台了。］
森川安定：［立海大岂不稳赢？］
森川安定：［因为先手必输。］
巴铃华发了一串省略号，回复：［彳亍。］
灯光亮起，中场休息时间到了。学生们起身开始走动，说话声陆续响了起来。伊井等人准备去洗手间方便，问她：“你去吗？”
“我不去。”森川说，“帮我从饮料机带瓶水吧？”
“求我。”
“求你。”
“行……”
森川刚一起身，后头有人叫她：“安定？”
穿着青学校服的女孩子沿着楼梯小跑而下，握住她的双手：“真的是你！我听说你去了立海大——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
“千鹤子。”森川说，“我看到青学的人去候场了。你是替补？”
“对。让我猜猜，你没有加入交响乐团——或者，你加入了，但是替补？”
森川刚答了一声“替补”，便被捏住了脸颊肉：“过分！从前你不肯加入青学乐团，现在反而加入了立海大！”
再往后便是无关痛痒的闲聊了。待林千鹤子同她道别，森川才发觉伊井等人不仅没走，更是贴着座位下蹲，一双双眼睛直盯着她。森川吓了一跳：“好Creepy！你们为什么不走？”
“在监视你。”伊井理直气壮，“以前你是青学的人，我们必须确保你不泄密……”
“我可从没加入过青学的这个那个乐团。”
伊井一秒被说服了：“也对！可为什么？”这下又好奇了，“你学长笛有七八年了，为什么不参加中等部的交响乐团呢？”
“因为没空。”森川哼哼着，“你怎么不去买水？我要脱水而亡了！”
“那，行吧。”
伊井终于离开。森川叹息似地长出了一口气，坐下。柳听见窸窸窣窣的翻包声，然后她说：“给你。”
一秒、两秒、三秒，而后柳意识到这句话的对象是他。
“什么？”他说。
森川握着一份文件夹已经有一会儿了。待他接过去，才道：“本想让小铃转交，没想到先见着你：是英语科的补习材料。你拿着吧。”
柳静默了一会儿以消化他的震惊，而后确认：“给赤也的？”
森川点点头：“春假期间我给一年级，不，二年级的学妹补习。虽说切原是三年级了，他的英语科非常以及特别的不好，对吧？这个或许会有一丁点用处。”
岂止“一丁点用处”。柳速览了一文件夹的资料，或打印或手写的，结论是：非常以及特别的有用。考点词汇与常用搭配、相关例题列得清楚且有逻辑，非常以及特别地适合零基础者（即英语科稀烂者）的体质。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部分的笔记似乎是早前写的，纸张微微泛黄，笔迹亦有出入。柳推断为森川的左手字，但这暂时不是重点。
“多谢。”柳说，一部分的思绪仍沉浸在惊诧（或者说惊喜）的余波中，“恐怕花了你的不少时间……”
“对。”森川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拿人钱财，自然替人办事。毕竟我是非常以及特别有职业道德的一个人。”
柳抿住笑：“你是。”他顿了顿，“作为交换，我该给你什么？”
“几张破纸而已，不用。甚至，我没有打码处理那孩子的名字……”
森川往一处卷面点了点，指下落着“小坂田朋香”的署名：“虔诚地感叹一下你的好运就好。”双手啪得合十，“来说，森门！”
“森门。”柳说。
他说得一本正经，森川扑哧笑了。这时柳才发现，她有一对尖尖的小虎牙，配合笑容，非常以及特别的可爱。
然后他说：“我很好奇。”
“嗯？”
“你讨厌赤也对么？”
笑容在女孩子的眉眼间凝固住了。
“…………”
“…………”
约摸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柳无从计量时间的流逝。但他完整观摩那了笑意冷却，消失的过程。“你就，问我这个？”最终她彻底没了表情，“我给你了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你反而质疑我——心胸狭隘？”
“抱歉。”柳轻轻一笑，“那么，请你吃饭？”
“然后观摩我如何使用筷子？”
柳静默了。森川长长吐了口气，握拳：“我决定不和你说话了！”她以恶狠狠的语气宣布，“今后我不认识你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