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里头应声不断传来爆裂声,个个水泥墙体轰然倒塌。火花四溅烟雾冲天,工厂外安全地界的人群提心吊胆,眼睁睁看着接二连三的爆炸束手无措。
更多的消防车和救护车赶来支援,消防员们背着灭火器陆续进去救援,随行的医务人员毫不后退,背着急救箱抬着担架紧随左右。
突然,一个人影从浓烟中跑出来:“昏迷休克,医生快过来搭把手!”
许蔚然闻声抬头,那道身影越跑越清晰,聂远一脸的黑灰,身上的白大褂成了灰黑大敞,弓腰背着一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
她立刻上前:“把人交给我吧。”
聂远扭头看见许蔚然,稍微愣了一下。他记得这个几天前新来的同事,可这几天出了各种事一直在忙都没工夫正式认识一下,而眼下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许蔚然也跟他有过几面之缘,却没空理会:“快把人放下!”
聂远立刻把人放倒床位上,交代:“全身30%烧伤,吸入性呼吸梗阻,喉部受损。”
与此同时,许蔚然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和颈动脉,抬高他的下巴,清理鼻孔跟嘴巴异物,扯松上衣领口,叮嘱助手连接呼吸机准备行气管切开。
她看眼聂远心神不宁的直往仓库里面望,冷静道:“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救其他人。”
聂远迟疑半刻,随即头也不回再度冲回火场。
陆陆续续有医务人员跑出火场,或搀扶或担架抬着伤员,各个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却片刻不停歇,把伤员安顿好重新返回。
伤员越来越多,床位也越来越紧缺,直到后来做急救处理的伤员只能就地搁担架上等待处理后送院治疗。
此时的许蔚然正跪着身,在给一名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几位医护同事上前协助,她才把昏迷者交给他们治疗。
众人在这场连环爆炸起火的事故中折腾的精疲力尽,好在火势终于控制住,未被波及的仓库易燃易爆物成功转移。
消防队出来了。走出来的每个人都格外狼狈,扛着背着搀着战友,出来的医生和消防员们,无一例外,衣服上脸上全是黑灰血泥。
许蔚然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一队队的出来,担架上,有生命特征的,盖上白布的……
仍不见呈昱京。
她些许晃神,更是集中了精力在出口找,呈昱京终于出来了。她站在人群看着呈昱京,某一瞬,他的目光看过来,在即将跟她的碰在一起的时候,却又毫无预兆地移开。
呈昱京是被人搀着出来的,后背受伤,被同事做急救处理。
又一拨消防员进去检查,细细冲灭没燃尽的着火点。
出来的队员和医务人员们则零零散散坐在路边或救护车边休息。有的医护拿水洗手洗脸保持整洁,多数消防员们则累得原地休息时小睡。
呈昱京靠着个担架床背朝天趴上面,同事正拿水给他冲洗伤口。他待火场抢救的时间久了,没疼坏倒口渴坏了,当即就势撑起胳膊仰头往嘴里灌水,上身微微扬起弧度脊背深深凹陷,脖颈绷直喉结的轮廓紧凑,随喝水吞咽一上一下地滚动着。
矿泉水瓶原先放地上,黄泥掺杂黑灰再混点水的泥浆地,蘸了满满一瓶底,他也毫不在意,反正他那全身上下比地面干净不了多少,像是从煤矿井里爬上来的,又像是被泥石流从山坡一股脑冲进了谷底。
许蔚然靠着根电线杆站着,衣服上脸上也沾了不少灰土,她没注意来往的医护同事和消防员间或摆弄水枪冲洗地面的水光,那双眼睛屏蔽所有人,一眨不眨地锁住呈昱京。
即便过去这么久,这个男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她一直在不远处看,看他肌肉的伤口一开一缩渗出鲜血被同事呵斥别乱动,看他笑着抱歉,看他笑。
呈昱京放下水瓶,回头的瞬间目光也随之捕捉到一道紧盯他的视线,然后看到了许蔚然。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蔚然差点控制不住站起来走向他的冲动,可他看了她几秒,神色如常忽然唇角一勾,轻佻而兴头很足的样子,冲她微微一笑,眨眨眼,暧昧风流的眸光旖旎。
许蔚然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刻意生硬的中断了视线,却忽然听到一声口哨。
夹杂着男人的轻笑,许蔚然的心慢慢沉下去,那个眼神,那声口哨,活脱脱像在调戏一个入得进眼的陌生美女。
“呈医生!”李美嘉快步扑过来,担忧溢于言表,声音发抖,“流血了,快躺下别乱动了。”
呈昱京不以为意,收敛神色,头微颔拿手背搓一搓自个儿嘴唇,抚去水痕。
他再躺下任由人处理伤口,这次头一偏,后脑勺对着许蔚然那边了。
李美嘉冲许蔚然无奈笑:“不好意思啊,呈医生就爱开玩笑,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上放。”
许蔚然想冲她礼貌笑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头一轻点算作回应,直接走向呈昱京。
她绕到担架另一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担架上阖眼假寐的人。
呈昱京感觉眼前一片阴影,眯开眼瞧见她,脸上收敛的放肆笑容再次毫不顾忌的直喇喇绽开,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和肆意玩味儿。
许蔚然站了一会儿径直下蹲,接过同事手中的纱布一层层缠绕在呈昱京伤口上,处理好站起身说:“呈昱京,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李美嘉惊讶,熟人?
呈昱京拧着眉抬起头,仰看许蔚然,语气不善:“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说?”
“不能。”
呈昱京点一点头,沉默地坐起身,披起白大褂牵扯到伤口,他“嘶”一声,李美嘉要上手扶,他不着痕迹躲开,终于站起身,拢拢衣领,看了看许蔚然,朝她走过去。
许蔚然转身往前走,呈昱京却越过她走去救护车。
擦肩而过时,他在她耳边说话,不耐而烦躁:“那就别说了。”
许蔚然在他身后几步开外停下,朝前看。他一手拉开车门,矮身踏进了路边的救护车,只留给她一个孤身傲慢的背影。
得,人压根就不想多搭理你。许蔚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