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机并没这么幸运了。
狭窄的驾驶舱,方向盘和驾驶座之间位置被挤压的变形严重,司机额头撞到玻璃,前车窗裂出一个硕大的蜘蛛网,腿被卡的死死的,人虽没昏迷但也迷糊。救援人员几次喊他都没得到回应,仅哼唧□□几声。
救援队切割车体时许蔚然站在一旁,切割机快而敏锐的直达大腿被卡位置,许蔚然出声提醒尽量不要伤到腿部,这种伤势再造成二次伤害,恐怕要截肢,关键不要伤到动脉。切割机缓而试探的割裂车座卡板。
她盯了一会儿,见机器避开了腿部要害,就不再继续盯着转身离开了。
无意间她往旁边一瞥,不知怎么的突然看到那个飞出卡车摔在路旁毫无生命迹象的中年女人,虽是车祸现场,全是□□哀嚎声,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当场死亡了。
现场哀嚎求救的,急眼怒骂的,机器切割,人员争论,各类声音吵吵嚷嚷,噪耳却富有生机,唯独她那边刮起的阵阵冷风吹摇草丛,吹着她已冰凉僵硬的身体。
民警还在搜集调查事故中遇难人员的身份信息,交警维持交通秩序,救援队争分夺秒破车救人,医护人员紧急抢救伤者。
一切都为活着的人努力,她这边无人顾忌。只有警戒线外与这场交通事故毫无关系的看热闹的人,或拍照或指指点点议论,大胆的人盯着看死人,胆小的别过头或捂着孩子的眼。总之只有围观的人注意到她,却在拍照发朋友圈或微博,注意到她的人没法救她,能救她的人却在忙着救别人。
她当场死亡,却不是这样被置之不理的理由。许蔚然不由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冷淡的瞥了一眼围观的人。
那些人还在举手机各种拍照,冷不丁一个医生入镜,眼神冷淡的盯着他们看,眼神像谴责这种做法不当,看得他们心里不得劲,尴尴尬尬地放下手机,低头摆弄屏幕或转身跟身边人讲话,装作不在意这边。
许蔚然朝救护车走过去。
她刚走,那群人又反应过来赶忙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做直播,没想她去而又返,手里多了一块医用白巾,铺开从头到脚盖住那个中年女人。
白色在这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很显眼,很快有警察意识到这边走来提取死者指纹调查身份。
调查过程并不漫长,不久就有人赶来现场,认出出事的人,跪地扯开嗓子哭嚎。
另一边,那辆肇事卡车明显最棘手,肇事司机伤势也最重。
其他伤者都得到妥善处理后,许蔚然走到高架桥下,几个救援人员试图把卡车头从凹陷地面推到马路上,但车头跟车兜已经分家,仅剩一点钢筋皮骨连接勉强没分开。硬将车推动车内交错纵横的钢筋支架失去平衡造成车内再次坍塌,将本卡在驾驶室内的司机直接照头劈下。这么厚的钢板,直接砸下能把其中司机连带呈昱京的脑袋砸碎。
不动司机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动了整个车头又有坍塌的危险,动和不动都成难题,几个方案讨论下来,决定保持整辆车目前状态,切割局部。把车从底下锯开。
其一是其他地方切割无法保证车人平安,其二司机腿部被卡从下面切割能更快找到被卡位置方便实施救援。
切割前救援人员布置好现场,除抢救人员外其他人远离,电锯切割铁板声音异常刺耳尖锐。就如把指甲刮黑板的音儿放大成百上千倍,音儿一出头皮瞬间炸裂,耳道嗡嗡的。许蔚然难耐的堵住耳朵,压根没一点用。声音像能穿透铜墙铁壁电钻按着脑袋往里钻,刺得人过了电似的神经都战栗。
她多少有点受不住,也没避开。眼睁睁看电锯一寸一寸切割车体,直到她感觉太阳穴被刺激的直突突。眉毛不禁皱在一起,头隐隐有点疼。
她见呈昱京仍然坚持在原地为肇事司机高举输液瓶,她便咬牙硬着头皮更靠近车头,从一处破碎的挡风玻璃内探进身子检查昏迷伤者现状,脉搏依旧微弱起伏,呼吸轻绵像随时有断气的危险。
她看一眼呈昱京,远远看他一眼远不如这样近距离。他站在卡车内,与其说站用半站不蹲更贴切,卡车头严重萎缩变形。他勉强贴地从钢板和地面形成的缝隙中伸进手给伤者扎针,为让输液管液体流畅高举握着输液瓶的手,肩背扛着扭曲砸下来的钢架,他颔首垂目,脸上隐隐露出痛苦坚持的神色,两颊汗珠顺着双鬓滑到下巴,凝多了就砸下来。
许蔚然:“把输液瓶递过来,我举着,你休息会。”
延伸到伤者臂弯的输液管长度有限,呈昱京探到最底下又延伸高举着输液管已然紧绷。没有多余的管长。烂铁皮也挡在他们之间,没有可交替帮忙的空间。
许蔚然见状,再次小心的往前靠了靠,自己探着身伸长手微抬脚尖去拿呈昱京手中的输液瓶。上半身便不自觉探进破碎窗口钻进随时坍塌的铁框钢架。
白大褂的袖管伸过来,白净细长的一双手在自己眼前晃呀晃,企图把输液瓶从他手中接过去。可抓腾几下还有一段距离够不着。
眼看她尝试再往前探身子去够,一截花白手臂从袖管“脱口而出”,他抿紧唇,垂眸猛然看过去,盯着许蔚然因用劲而有点微红的脸,忍而不发说了句:“退出去。”
她把身子退回去。
呈昱京把胳膊缓缓落下,输液瓶到胸口位置,又艰难地弯了腿缓缓降低高度,摸索着伤者的手臂,没鼓血针头也没乱动,就把输液瓶从纵横互抗的钢杆送出去,递给许蔚然。
许蔚然接过吊瓶,此刻瓶中液体快输尽,她另只手探进口袋,拿出一小瓶新液体,快速换下旧瓶继续输液。
打开瓶口的间隙,许蔚然不经意又迅速地看了一眼呈昱京,她原本以为对方并没注意或趁空歇口气,却没想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把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看在眼里,更别提刚才她以为快速而不经意的偷看那一眼。
她果断收回目光,几秒后余光里察觉到他像还在看着她,又像在看向别处。她作朝他那边找东西为由看去,发现他眉微拧,见她又看过来,眼神莫名沉了几分,揣测不定。
这次见她又看过来,他倒率先把目光垂下去了,观察患者情况,不再看她。
眼神再无交集,电光火石擦过只剩余烬。
呈昱京背上挨着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