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环视着满目疮痍的小城,犹如这座小城里失去家人即将颠沛流离的人心。亲身经历失去亲人的彻骨疼痛,亲眼看着生命在眼前一点一点流失。
即便是医生,也无法强大到与命运抗衡,生命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更何况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活人拥有的一切,死人无福消受。
许蔚然自认活得明白,看得透彻,即便泪水也是生理性反应。
它能释放压力,镇定歇斯底里的情绪。可她此刻眼睛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只有干涩的麻木和疼痛。
她不急不缓的走过一条几天前从废墟中清理出的窄道,与一队队的施工队员们打招呼,镇定自若的帮助一名老人联络家人,更或面不改色的安慰失去亲人的孩子。
她一路走来,做的一切从容得体。终于啊,终于她走出了各色人群密集的区域。
变脸似的,她前一秒脸面勾起的一抹浅笑骤然间土崩瓦解。她再也绷不住了,上扬的唇线逐渐扭曲,弯起的眼眉溢满了疼痛,平缓的呼吸急促吞吐。
成年人的感情,总是维持的这般小心翼翼。
她隐藏在救援所之前的一块断墙残壁处,再也撑不住的蹲下身,抱住双膝沉闷呜咽起来。
第一次,她感到誓言中的那句生命平等何其残酷,她要隐瞒压抑所有的负面情绪,她无法丢下手中的病人去全心关注那人的安危。此时此刻,她一定要坚强,甚至要将这份坚强传递给她手下的病人。
她沉闷呜咽的哭泣被一场呼啸而过的风声掩过,没人听出是风的呜咽还是人的哭泣,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情绪,她将对那人安危的恐惧,害怕甚至亏欠一股脑发泄出来。
端的久了,哭起来霎时有点撕心裂肺。
良久,风声小了,散了,人也舒坦了。
……
许蔚然回救援所,是科室同事的一通电话,那时她眼眶还微红。
刚掀开塑料门帘,迎面一声突兀的嚎叫:“疼!医生!”从病房内传来。
许蔚然立刻寻声看来,目光笔直有力,骤然恢复冷静,大步朝病房走去。
那间病房安置的是一个在救援现场工作的骨外医生,救援途中被危房坍塌砸断了右腿,脖颈固定了支架,全身一动不能动。
此刻他从昏迷中醒来,麻醉过了,自身情况还不了解,情绪还很激动。
许蔚然迅速捆紧腿部绷带,交代护士:“一针安定!”
救援所的医护在这场高级别的余震中遇难的不少,此刻救援所乱成一锅粥。许蔚然叮嘱护士分管好病人刚出病房门口。
“医生!”一声高嚷从临时搭建的救援所外传来。
许蔚然再次进了手术室,神色早已恢复如常,甚至比平日更加冷静,拔脚就朝抢救室跑去。
医生们送来了一个在余震中被砸伤动脉的士兵,大出血。血液汩汩地往外涌。
许蔚然迅速拿止血绷带捆紧他的大腿,吩咐护士:“止血针,准备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