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堪堪收回卡,小声说:“这么多一时也吃不完,明天也来我家吃饭吧,反正是你买的,不吃可就亏了。”
呈昱京正低头塞卡呢,听了她的话,也不拿娇了:“行啊,不仅我去,打电话给小陌让她也去。”
她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轻挑唇:“行啊,欢迎。”
这一刻,他们之间似乎真正回到了十几年前共同相处的每分每秒。
从超市出门,呈昱京一手各拎着两大袋,许蔚然伸手要帮忙拎,他避开去,指指伞让她帮忙撑伞就行了。她跟在他身侧,眼角微微弯着,唇线轻轻扬起。
细雨淅淅沥沥,却湿不了衣裳。
一回到家里,站在玄关处两人各自脱了外套,呈昱京又看了眼她的毛衫裙,才问道:“新买的?”
“嗯。”
他提着塑料袋进了厨房,蔬菜肉类调味品各自分好类。洗菜的间隙,锅碗瓢盆都冲洗干净了,许蔚然要来帮忙,呈昱京想起上次被她削成山药棍的土豆,仅让她把新买的油盐酱醋开了封。
蔬菜清洗干净便被他放在砧板上,这时他转身擦净手便拿了围裙。
许蔚然把调味料瓶子袋子开封后便摆在他触手可拿的地方,看他一连串熟练的动作,说:“以前你也没这么认真细致。”
“拿手术刀练出来的。”呈昱京说,他系上围裙,绕着一只手要系上裙带。许蔚然看着他别扭的姿势,就走上前一步,从他手中拿过系带帮他轻轻系在腰间了。
他僵了一下,便等她系好,拿刀切菜。
窗外雨水叮咚下着,厨房内灯光偏黄,两人都很安静,只有咔嚓的切菜声不断。
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能吃香菇吗?”
“能啊。”
呈昱京站在砧板前低头切香菇,刀在菇顶横竖两刀,切完香菇处理油菜的时候,余光见许蔚然从客厅走了回来。
下一秒,许蔚然的两根手指捏着一个糖雪球送到他嘴边,说:“尝尝。”
他顿了一下,低头吃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现实似乎与回忆的一幕重合了。她手中拿的零食,从来不会轻易的放进他嘴里,即便说给他:“尝尝。”
有一次他忙活拼接模型,她拆开新的零食包,先拿了一颗让他吃,指尖捏着零食递到他嘴边,说:“尝尝。”
他摆弄着模型,张嘴要吃,结果她的手指往后一缩。
他眼睛仍不离模型,头便跟着她手指往前探,结果怎么也吃不到。
她哈哈笑说他像一头被萝卜引诱的小毛驴。
他放下模型,也不拼接了,捧住她的脸:“手里的吃不到,尝尝嘴里的甜不甜。”
她抿着唇闪躲:“我还没吃呢,零食在这,都给你行不行?”
“不行,不吃零食了,吃你。”
呈昱京咬碎嘴里的糖,许蔚然也嚼着手里的零食,恍然就笑着叹了气。那时候,正当年少的他们,比如今的他们浪漫。更或说,当年还在一起的他们,比如今的他们亲昵。
那些年,她沉闷寡言,孤独,空寂,是一个完全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直到她的世界被一个男孩闯进,那灰白单调的世界才会被点缀得琉璃幻彩。
这些年,那个世界又逐渐褪色,斑斑驳驳,让她想抹也抹不尽,补也补不全。
现在的他和她,冷静、成熟和严肃,都不再有年少时放肆追逐的资本。现在的他和她,身上都担了一杆称,天平一样衡量着。仅有在两人之间慢慢靠近的时候,那一个微微平衡的天平才会被一方偏重的倾斜。
她慢慢嚼着零食,呈昱京炒菜蒸饭的间隙提醒她:“别吃零食了,一会吃不下饭了。”
她放下零食,帮呈昱京打下手,拿碗筷端饭菜。
香菇油菜,三鲜汤,番茄牛肉,螃蟹粥。结合以前她的最爱和现在的口味。
许蔚然迫不及待吃了一口,满足的长舒了气。
“好吃吗?”呈昱京问,给她盛一碗汤。
“好吃。”许蔚然点头。
“那我要感谢当年一头热学厨艺的我了。”呈昱京轻笑,尝了一口菜。
“为什么?”许蔚然夹着一筷菜,抬眼看饭桌对面他乌黑的眼睛,透着一股韧劲的认真。
“无论以后你走多远,都无法忘记我。”呈昱京说,“只要吃饭,就能想到那天跟呈昱京吃的饭菜味道。”
她微愣,再抬眸,看到客厅灯光撒下的乳白光芒在饭菜蒸腾的热气中萦绕,而他的眼睛,便藏匿其后,隐隐绰绰。
她心内泛起一阵暖,下一秒味觉与嗅觉完全被饭菜捕获。
呈昱京吃了一会儿饭,才说:“其实这一段时间你给我的感觉……”
“什么?”
“算了。”他琢磨半刻,想准确表达意思,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了,最终摇头。
之后两人便全心吃饭,很少交谈。
可能是如此环境下旧事重提太不应景,也可能是过往的岁月对彼此而言完全空白,所以无处开口,也不便多问。回也回不去,除了平添感慨或者误踩雷区将气氛尴尬,其他没什么用。
半小时后,一段饭结束了,许蔚然收拾碗筷,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后,一件一件的放入碗盘架。
她想做饭不行洗碗筷却不是技术活,只会吃那就成废物了。
趁洗碗的间隙,呈昱京切了水果消食。
许蔚然站在客厅突然意识到独处时间即将告结了,又不想这么快结束,便想起烧水泡茶,被呈昱京阻拦了。
许蔚然说:“喝茶行吗?”
呈昱京看了一眼表:“大晚上喝茶,好雅兴。”
许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