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让旁人见证,或许是多此一举,但她毕竟是村外人,要带走衍衍,不能随意,更不能不明不白。
就算是养在她身边,也不能忘掉他叫李安衍,是在桃花村出生,这里有他已故的亲人,日后定是会回来看看的。
之后金叶子办事回来后,朝着白书宁递来一个眼神,白书宁会意后,然后带着衍衍去李婆婆的坟前烧纸祭拜,也算将此事有个圆满的结尾。
出门前,陆越清默默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人离开。
金叶子牵着衍衍走出院外,白书宁跟在后面,忽然脚步一顿,站在门口转身望着少年。
“京城那边陆公子无需多虑,近日早点休息,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若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同金大夫说便可。”
一想到便能回家,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压住心头的欢喜,除了高兴,他知道更应该感谢她。
陆越清脸颊微微发烫,朝着白书宁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嗯,我会的。”
之后她们很快到了目的地,是一处幽僻孤山,白书宁静静地站在坟墓前,山间谷风不断吹来,白色的裙裾随风翻飞。
眼前的三座坟堆没有杂草横生,周围亦是干净。
而衍衍含着泪地跪在旁边跟着大人做事,烧纸上香的动作很熟悉,看得出李婆婆在世时,常带着衍衍来这扫墓。
死亡对于四岁的孩子来说是残忍的,也是模糊的,但是经历无父无母的日子,尤其看着眼前新增的坟墓,衍衍大概会浅浅明白人生的一些生死离别。
香纸燃尽,灰烬纷飞,最后白书宁将酒祭洒于地。
上完香后,快天黑时,陆越清见到只有金叶子一人回来,便倚在门口,向院外有意无意地望了望。
金叶子这会儿整理院里的杂物,见状也瞧出怎么回事,眼眸微微一动,“陆公子,你这是找姑娘有事?”
陆越清收回目光,转过身,摇了摇头,便回屋。
金叶子将一切看透,并未说话。
到了半夜,陆越清见人还没有回来,就一直等着,结果不抵睡意来袭,便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去。
另一边陆婉一早得知消息,确信手里书信中的笔迹是出自小儿,便亲自彻夜快马加鞭地赶去。
晨色熹微时,陆越清被院外一些杂乱的声音惊到,心里惴惴不安,便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偷偷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见到院里人逐渐清晰的面容那刻,陆越清的脸色由惊转喜,立即打开房门迅速地朝她怀里奔去。
“阿娘!阿娘!”
陆婉听从信里的安排,让其他人留在院外,自己带着一位带着药箱的医者进院,忽然听着熟悉的声音,看到冲到面前的人儿,眼眶一下湿润。
“孩子!为娘这些日子寻你寻得好辛苦啊!”
“阿娘,阿清好想您!阿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孩子,阿娘这不是找到你了么。”
“阿娘……”
陆越清将积压已久的情绪一下子宣泄出来,哭了一会儿,退出怀抱,仍激动地流泪不止,声声哽咽,“薛伯和何护卫为了保护我逃命,他们都……”
“阿娘都知道,突遭此难,他们以性命护你周全,我已经厚葬他们,至于他们的亲人也会善待,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陆婉目疼惜用衣袖给他擦眼泪,孩子都是母父之心,血肉之躯,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小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就算死里逃生,看样子怕是受了不少苦。
“那份送来的书信一打开,我就知道是你的笔迹,依你信里的意思,就带着胡大夫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老祖宗保佑,幸好你没事!”
提到那封信,陆越清泛红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停住,慢慢地回过神来,院里出了这般动静,怎么不见其他屋里有人出来?
他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眼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慌乱,快速奔向其他屋子。
待他将茅草屋都寻遍,才发现屋里一成不变,可一个人都没有,唯独木桌上留着一份书信。
陆越清看着手里信的内容,回想着白姑娘昨日临走时对他说过的话,这才如梦初醒。
原来她已经算好母亲今日会来。
本该全身心都是刚刚与亲人相聚的喜悦,此时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上的空落落。
陆婉也跟着进屋,站在一旁环顾草屋里的陈设,桌椅虽是简单朴素些,但是归置有序,且处处干净整洁,院里还种着各种花草,看着格外舒心。
虽然未与这屋子的主人见过面,但也猜到必是文雅大气之人。
陆婉不知道陆越清这些日子在这发生什么,不过看着他的表情,知子莫过母,也猜到留下的信里内容,只能出言安慰。
“阿娘的名讳天下无人不知,既然人家选择知而离去,就证明不是贪图钱财的人,留信一封,更是不想与我们有太多的牵连。再则,当初送来那封信的人极为隐秘,有意为此事隐瞒,要知道你身为未出阁的男儿家,此事一旦让有心人所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七皇子殿下可是为了寻你每日担忧,我们还是先回京。”
事已至此,陆越清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
*
寒山寺,莲花殿。
白书宁姿态沉稳,立于佛殿中,看着面前的长明灯以及周围已经摆放着一盏五福灯,虽未留名,但是旁侧留下一只纸蜻蜓,上面写着一句简洁的福语。
“静宁见春,祉猷并茂。”
字迹秀美,宁静有力,意蕴深远。
而五福灯顾名思义,五盏为一组,祝愿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这是有人为她供灯了。
白书宁双手提裙,神色肃穆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
等金叶子办完事回到寒山寺,衍衍还在厢房睡觉,却不见姑娘的人影,想着一定是来了莲花殿。
刚走到殿外,她驻足看着殿里一动不动的瘦削背影,时隔一年再次来到这,还是难掩姑娘心思凝重的情绪。
金叶子静静地站在门外未打扰,这会儿